皇后懿旨猶如利針,扎得云芷耳膜生疼。小太監陰陽怪氣的聲音回蕩在御花園的上空,久久不消散。每一個字都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鎖鏈,要把她們兩人和澈兒緊緊地拴住,扔進深淵。
四周突然變得無比安靜,德妃以及淑嬪幸災樂禍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收起,就已經定格在了嘴角。青嵐的臉頓時白了,扶著云芷的手臂都在發抖,“娘娘…”云芷沒動,她只是站在那里,緊緊的握住了蕭澈的手,感受著他小小的掌心傳來溫暖。
這可是她現在唯一的一絲暖意,皇后啊,好個皇后,先是不管不顧的讓嬪妃逼迫著自己“賢惠”,為自己納妾。一計不成,就直接釜底抽薪,搶她的兒子。教養?多好的借口。
關在后宮里的小,與送到虎穴里為人質又有何差別?從此以后,蕭澈的生死存亡,喜怒哀樂就成為懸掛在她頭上的一把尖刀。這把劍要逼她臣服,讓她成為東宮中毫無思想、供人擺布的美麗裝飾。她輸了。那皇權如鐵桶一般,她之前嘴里的那些話,在此刻看來,軟弱得可憐。
云芷慢慢垂下眼簾,眸子里翻滾的殺意都被遮掩了去。她不能倒下。如果她倒下了,誰來保護澈兒。
“澈兒,我們回去。”她開口,聲音平靜的可怕。牽著蕭澈的手轉身,邁步走回去了。每一步如同刀尖一般鋒利,但她卻走得十分穩健,脊梁骨挺得直直的。
她也沒有去看別人,直接朝著長信宮走去。德妃與淑嬪互相看了一眼,有如愿以償的喜悅,也有不明所以的忐忑。這位太子妃真的倔強。但是再硬的骨頭,也擋不住鳳儀宮那位主人。
就在她們即將邁出御花園拱門之時,有一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突然爆發出來“小心”。
那個聲音很短而且很低沉。還不等云芷反應過來,一個極其兇狠的力量從側面包來,直接將她還有蕭澈一起推到了一旁,她站不穩身子,一下就撲倒在了地上,下意識的便是緊緊的將蕭澈護在懷中。“砰”的一聲,炸開她身后不遠處的堅硬青石地板上。
青石板地面破裂成龜裂狀,并且有濕潤的泥土夾雜在碎瓷中向著各個方向飛散出來。一個有半個人高的青釉纏枝蓮紋大花盆從天而降摔成了碎片,墜落之處就是她之前站過的地方。只要晚一瞬,只要那個聲音慢半拍。那么被砸得血肉模糊的就是她和澈兒。死寂。
御花園里陷入了可怕的死寂。宮里所有的宮女太監都被眼前這一幕嚇傻了,有的尖叫一聲,隨即又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叫出聲來。德妃,淑嬪更是兩眼一翻,癱軟在地,屎尿差點沒失禁。云芷的耳朵嗡嗡作響,什么也聽不見。她只覺得澈兒小小的身子因為極度恐懼而劇烈地抖動著。
“娘…”澈兒帶著哭腔的聲音,像一根針一樣扎入耳中,把她的神魂拉出混沌之中。她猛然低下頭去,在兒子身邊急促地忙碌起來,“澈兒別怕!有沒有受傷?讓我瞧瞧!”
“我沒事…娘,你流血了…”云芷才感覺到自己被撞倒在地的時候手肘與膝蓋被蹭出的火辣辣的疼痛感。可是她根本沒有這個念頭。
一道涼氣順著尾椎骨一路沖到頭頂后腦,這哪里是意外?絕對不會是意外!前腳,皇后就要搶走她的兒子。后腳,就飛下來個“意外”的花盆!是要她命呢!不是不是,是澈兒的命呢!
云芷猛然抬頭,目光似刀鋒,狠狠掃向四方。是誰救了她。
剛剛低喝的聲音,推她的那個人…然而四周只有一群驚慌失措的宮女,幾個姍姍來遲的侍衛。那出手相救的人早就沒了蹤影,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護駕!護駕!”
“刺客來了!”這時候才醒悟過來的御林軍這才亂糟糟地把人圍了個圈。云芷抱著還在發抖的澈兒,從地上站了起來。她身上沾滿了泥土草屑,手肘處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狼狽的樣子讓人心疼。但是她的姿態就像一支永遠不彎曲的槍一樣筆直。
憤怒和恐懼交織在一起,像一團火在她的心里狂燃,幾乎要燒盡理智。她不理睬那些驚慌失措的侍衛,也不多看那兩名被嚇得發愣的嬪妃一眼,只是把孩子抱在懷中,一步一步地走向長信宮。這一次,她腳步帶風聲,帶殺氣。
回長信宮,云芷就讓青嵐帶著蕭澈去內殿上藥,自己則在院子里等著,看著手臂的鮮血直流,云芷眉頭擰成一團,“娘娘,你的傷…”青禾看著她流血的手臂,滿是心疼。
“皮外傷,不礙事。”云芷揮了揮手,面上冷的像淬過冰,“去查!把長信宮上上下下、所有人一根頭發絲一根頭發絲的給我翻個底朝天!任何一個有嫌疑的都不許放過!”
青禾心頭一震,重重點頭。“是!”很快,太子蕭瞻就聽到消息趕了過來,進門時滿臉都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