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寒的目光終于從云芷的臉上離開,對上蕭瞻。
兩個男人,一個玄衣墨發,戾氣未消,一個月白常服,溫潤如玉。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連周遭救火宮人的嘈雜聲似乎都遙遠了。
“呵。”
蕭墨寒唇角那冰冷的弧度愈發的深刻“太子殿下口口聲聲說著清譽禮法,可知這清譽與安危相比,孰輕孰重?”
“方才火勢滔天,險象環生之時,殿下又在何處?”
蕭瞻臉色一變。
蕭墨寒卻依然步步緊逼,一字一句,毫不客氣地刺向蕭瞻。
“若非本王恰好在此,‘殿下’的太子妃,此刻怕是已香消玉殞。屆時,不知殿下是更在意她是否保全了所謂的‘清譽’,還是更痛惜她一條性命?”
“現在來跟本王談避嫌,殿下不覺得,有些本末倒置?”
蕭瞻溫潤的面具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攬著云芷的手臂微微收緊。
他迎上蕭墨寒逼人的視線,聲音依舊維持著平穩:“王爺此差矣。王爺救命之恩,東宮上下感念于心,但關懷方式多有不同,孤作為她的夫君,認為此刻她最需要的,是安心靜養,而非置身于任何可能引起非議的境地之中。這并非虛偽,而是為人夫者,最基本的愛護與考量。王爺……以為然否?”
兩人目光再次于空中交鋒。
良久,蕭墨寒低低笑了“是嗎,太子殿下如此篤定自己能護她周全,可是深知今夜的火另有隱情?”
蕭瞻眼神微沉“攝政王此何意,火起意外誰能預料?還請王爺慎!”
“本王就事論事,太子殿下如此緊張,莫非是本王……說中了什么?”蕭墨寒幽幽道。
“你!”
“好了。”
眼看著兩個人之間的對峙愈發危險,云芷猛的打斷。
她強撐著站直身體,沒去看蕭墨寒的目光,淡道“今日之事,多謝攝政王殿下救命之恩,云芷沒齒難忘,但如今我等形容狼狽,需盡快回宮整理,不宜久留,告辭。”
說罷,獨自帶著蕭澈離開。
蕭瞻冷冷地看了蕭墨寒一眼,緊隨其后。
“娘親。”
蕭澈被云芷拉著,眸中滿是崇拜“是小叔叔救了澈兒呢,剛才好大的火,澈兒好怕,但是小叔叔嗖的一下就飛進來了,像個大英雄一樣。”
小家伙說到興奮處,手舞足蹈,眼睛亮亮的。
“娘親,澈兒以后也想和小叔叔一樣厲害,這樣就可以保護娘親了,娘親你讓小叔叔當澈兒的師父好不好?”
云芷腳步頓住。
“娘親,你怎么了?”
“蕭澈。”
云芷難得喊他全名,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
“娘和你說過什么?娘是不是說過,以后要離你小叔叔遠一點?你為什么就是不聽呢?”
蕭澈瞬間垂下了頭。
“今天也是你自己跟過來的吧?”
云芷這次是真的生氣了“蕭澈,如果剛才不是他救了你,你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你娘親了你明白嗎?”
聽到再也見不到娘親,蕭澈瞬間紅了眼眶:“娘親,澈兒錯了,澈兒不敢了,澈兒以后再也不來找小叔叔了。”
見狀,云芷心里也是疼的。
可若是她不這般,澈兒恐怕日后還是要尋那人。
深宮闕闕,今日是縱火,那明日呢?
她不敢想,也不愿想。
“澈兒是想學功夫嗎?”
一直跟在后面的蕭瞻見狀,心下微軟,伸手摸了摸蕭澈的頭“爹爹也可以教你,爹爹宮里有很多厲害的侍衛師父,以后讓他們教你,好不好?”
蕭澈看了看臉色蒼白的母親,又看了看溫柔的爹爹。
雖然還是覺得小叔叔剛才救人的樣子最厲害,但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嗯!澈兒跟爹爹學!”
蕭墨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死死地盯著那“一家人”遠去的背影,那雙鳳眸深處,翻涌著近乎瘋狂的占有和不甘。
指甲陷入掌心,血跡斑駁。
“查。”他聲音陰鷙“今夜之事和東宮脫不了干系,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給本王找出東宮縱火的證據。”
侍衛連忙應下。
直到那三抹身影徹底消失在宮道盡頭,蕭墨寒眼底翻滾的情緒才收斂的干凈,只余下冰封萬里的死寂和淡漠。
“王爺。”夢柔帶著人趕來,臉上帶著驚魂未定的蒼白“您沒事吧?方才真是嚇死妾身了,您怎么能冒險沖進火海呢?您要是有個什么萬一,妾身可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