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搭建的三角帳簡陋,哪怕放了火盆,也擋不住呼呼的寒風往里面吹。
    許靖央披著霜雪進來,摘下鹿皮手套和貂圍領披間。
    她睫毛上掛著雪花,說出口的話還帶著白霧。
    “王爺,蒲原這么多日沒有叫來援軍,想必有問題。”
    許靖央剛剛親自帶人在附近的谷道、暗坡都巡邏了一圈。
    按理說,蒲原被困長隨城,北梁那邊不可能不知道。
    離長隨城相隔三百里是霞滿關,那兒駐扎著十萬北梁軍,他們卻像是不知道長隨城的遭遇似的,這么多日都沒趕來援助。
    許靖央不相信北梁不知情。
    蕭賀夜沉聲說:“他們不可能放棄長隨城。”
    跟許靖央想到一起去了。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說:“那些援軍想突襲。”
    北梁援軍肯定是會來的,不過定不會貿然趕來。
    畢竟許靖央現在占據著要道,即便前后夾擊,左右地形亦有利于她。
    北梁那邊定是想找個最穩妥的辦法。
    許靖央頓了頓,轉而沉吟起來。
    北梁那邊有人清楚她的打法,所以他們知道許靖央想逼蒲原彈盡糧絕。
    若要反其道行之,該怎么辦?
    許靖央垂著鳳眸,霜雪已經在睫毛上化去,變成了水珠,點綴著她冷白干裂的唇。
    就在這時,斥候匆匆跑進來,聲音急促。
    “大將軍,不好了,蒲原他們,竟將一名女子挾持推到城墻邊,向您喊話,說若想知道公主的下落,便馬上退兵。”
    許靖央猛然回眸:“寶惠?”
    蕭賀夜正要說話,卻見許靖央已挑簾,快步離開營帳。
    “許靖央!”蕭賀夜沉聲呼喝,她卻沒有回頭,他立刻追了上去。
    天地蒼茫,一片飄飛的白雪。
    長隨城高聳的墻垛上,北梁士兵押著一個衣衫襤褸、頭發凌亂的女子,冰冷的刀鋒緊貼著她的脖頸。
    許靖央策馬而來,停在射程之外,貂絨領口沾著細雪,目光鎖定城頭。
    她認出了那名被挾持的女子。
    是九公主蕭寶惠貼身陪嫁來的宮女,阿青。
    蒲原將軍的身影出現在城墻邊,聲音透過風雪傳來。
    “神策!你可認得她?若想知道九公主蕭寶惠的下落,立刻退兵!否則城破之日,就是九公主喪命之時!”
    許靖央尚未開口,一旁策馬趕至的蕭賀夜已揚聲冷笑。
    “蒲原,你此舉當真可笑。九妹若真在你手中,你早該將她押上城頭,何須用一個宮女詐唬!”
    “我大燕公主的生死,豈容你這等敗軍之將拿來討價還價?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蒲原臉色鐵青,被蕭賀夜的話刺中痛處。
    他咬牙厲喝:“蕭賀夜!你竟冷血至斯,連親妹的性命都不顧?”
    “不是不顧,是不信你,”蕭賀夜聲音更冷,“你若真有種,就叫公主出來一見,若沒有,下場仍是死路一條。”
    這是激將法,蒲原豈能聽不出來。
    他怒極,猛地揮手:“把她吊起來!”
    士兵立刻將阿青雙手縛住,用鐵鏈吊出城墻。
    寒風凜冽,阿青單薄的身子在半空中搖晃,發出凄厲的哭喊:“將軍!救救奴婢!救救公主啊!他們真的知道公主的下落!”
    許靖央始終沉默,鳳眸深冷地望著那搖搖欲墜的身影。
    雪花落于她的眉睫,好似加劇了她神色的冰冷。
    忽然,她開口:“拿弓來。”
    身旁木刀立即遞上一張沉重的大弓。
    城墻上,蒲原見狀,竟嘶聲大笑。
    “好!好一個神策將軍!有本事你就親手殺了她!讓天下人都看看,你是怎樣一個冷血屠夫!連公主最后的身邊人都不放過!”
    許靖央面容沉靜,搭箭、引弓。
    箭矢對準了城墻上的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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