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請大家再次代入商賈的角度思考!”
朱樉開口說話,語間已經越來越熟練,甚至帶上了一點教書先生般的口吻,仿佛已經完全掌握了這門“換位思考”的學問
“你是一個商賈,你被人看不起,你是賤籍,縱有家財萬貫,見了九品小吏也得點頭哈腰,但你不缺錢,你缺的是尊重,是地位,是子孫后代能挺直腰板做人的機會!這個時候,有一個天大的機會擺在你面前,那就是朝廷要重開稷下學宮,且稷下學宮號稱日后大明第一學府,師資力量雄厚,未來前程遠大,甚至隱隱要比國子監更好,而此時,又有一則消息悄然在圈子里流傳,說是稷下學宮破天荒地允許招收商賈家的子弟”
朱樉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力,引導著眾人沉浸到他所描繪的情境中。他稍作停頓,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老朱身上,拋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你已經是賤籍,你已經是人下之人,哪怕你有錢也是人下人,穿著綾羅綢緞卻進不了正經場合,住著高宅大院卻得不到半分尊重,那你想要你的兒子也繼續當賤籍,繼續當這被人戳脊梁骨的商戶嗎?讓你的孫子,你的孫孫輩,都永遠抬不起頭來嗎?”
他環視著陷入沉思的眾人,語氣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毋庸置疑的肯定。
“所以?”
他刻意拉長了語調,將最后的答案留給了聽眾,也留給了正在苦苦思索的老朱。
“父皇,可明白了?”朱樉看向老朱,臉上滿是笑意那是一種混合了得意、期待和一絲絲炫耀的笑容,仿佛一個剛剛解出難題、等待師長夸贊的學子。
而此時的老朱,也已經恍然大悟!他猛地一拍大腿,發出“啪”的一聲響,眼中精光四射,多日來的困惑瞬間煙消云散,一種撥云見日般的暢快感涌上心頭。
“是啊!咱怎么就沒想到這一層!”老朱的聲音因為激動而略微提高,“商賈有錢可卻沒有地位,地位低下,他們是賤籍,世代難以翻身,可朱御史卻給了他們一個兒子脫離賤籍,通往仕途,光宗耀祖的機會!這是砸鍋賣鐵都要求來的青云路啊!他們自然趨之若鶩,拼盡家財也要爭上一爭!”
思路一旦打開,便如江河奔涌。老朱越想越覺得此法妙不可,一個更“宏大”的計劃瞬間在他腦中成型。
“若是如此,那豈不是可以多放一些名額?”老朱越說眼睛越亮,仿佛看到了金山銀海滾滾而來
“如今朝廷國庫銀子不多,各處都要用錢,若是放開個一百名額,不,哪怕五十個!收攏個四千萬兩,豈不是頂了朝廷兩年稅賦?也能讓百姓輕松不少,免去多少加征的苦楚!妙啊!此乃妙計!”
一旁的藍玉也是眼前一亮,他被老朱描繪的美好前景所吸引,仿佛看到了軍餉充足、兵強馬壯的情景,立刻抱拳附和:“陛下英明!此法甚好!若得此巨款,何愁北元不滅,何愁天下不靖!”
朱樉此時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張了張嘴,看著興奮的父皇和附和的涼國公,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么好。
他猛地看向一旁的朱煐,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轉化為滿滿的崇拜和敬意!高人啊!朱御史果然早就料到父皇會這么想!昨夜他特意強調這點時,自己還將信將疑,沒想到全被他說中了!
這特么的真是天助本王!一切簡直就像是排練好的一樣!
朱樉心中狂喜,感覺自己此刻如有神助。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擺出沉痛和憂慮的表情,上前一步,聲音洪亮,帶著一種“茍利國家生死以”的決絕:
“父皇,不可!”
“此乃竭澤而漁、殺雞取卵的昏聵之舉!”
“還請父皇暫熄此念,聽兒臣一!”
這肚子里有貨、胸有成竹的感覺就是不一樣,朱樉只感覺自己還真是頗有了一種敢于直諫的賢王風范,而且這勸的,理直氣壯,全對!這種感覺簡直美妙極了!
“????”
老朱懵了他臉上的興奮之色瞬間凝固,轉化為滿滿的詫異和不解。他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正氣、仿佛瞬間變了個人似的二兒子,老朱忽然感覺一時之間有些恍惚這幾天沒見,這臭小子怎么好像忽然變了個人似的?這腦子忽然就開竅了?不僅能解惑,還能看出咱計策里的毛病了?
“咱說的有問題?”老朱收斂了笑容,略帶遲疑地問道。他隱約覺得自己的這個快速擴充名額的計劃似乎有些急于求成,可能欠妥,可巨大的金錢誘惑擺在面前,他一時間卻又說不上來具體問題在哪里
藍玉也猛地看向了朱樉他再一次被驚訝到了!同樣,藍玉和老朱一樣,都是最了解朱樉往日行事風格的人,對朱樉這接連不斷、之有物的異常表現,藍玉也覺得無比陌生和驚愕這還是那個只知道騎馬打仗、惹是生非的秦王嗎?
“有問題,父皇,你說的不光有問題,這問題還大了去了!”朱樉斬釘截鐵地說道,語氣堅決。
“哪里有問題?”老朱的好奇心徹底被勾了起來,他收斂了所有情緒,認真地看向眼前這個變得有些陌生的兒子,繼續問道。他甚至下意識地調整了一下坐姿,顯得更加鄭重。
一旁的朱煐看著這一問一答、氣氛緊張的父子二人,只覺得無比無語他默默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娘的,這朱樉,說的全是我的詞兒啊!一字不差!連語氣停頓都學得八九不離十!
不過這會兒的朱樉正忙著享受這高光時刻呢,已經完全忽視掉了朱煐那無奈的目光,他全然已經自己代入到了為國獻策的賢王角色中,甚至潛意識里已經覺得肚子里的這些東西就是自己苦思冥想出來的。面對發問的老朱,他微微一笑,努力讓自己顯得從容不迫,這才緩緩開口,擲地有聲。
“父皇,你這錯的離譜啊!”
“商賈里流行著一個詞,叫做‘物以稀為貴’!這不僅適用于貨物,更適用于機會!”
“之所以朱御史的十個名額能夠賣出整整四百六十三萬兩的天價,原因就在于此前商賈毫無辦法提升自己的地位,上升之路幾乎被徹底堵死,而眼下這區區十個機會就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是絕無僅有的稀缺資源,自然就無比珍貴!引得他們不惜血本也要爭奪!”
“正是因為名額極其稀少,珍貴異常,所以他們才愿意拿出幾乎壓箱底的身價,為了一個名額甚至愿意掏出四五十萬兩銀子的巨款來捐款獲得!”
“若是這名額一次性增加到一百個,變得不再稀有,那父皇以為,這些精明無比的商賈之間的競爭還會有如此激烈嗎?他們還會愿意付出同樣驚人的代價嗎?恐怕到了那時,一個名額能賣到五萬兩,他們都得掂量掂量了吧?”
“十個名額,四百六十三萬兩,一百個名額,哪怕是給他算十萬兩一個名額,那也不過是一千萬兩,看似多了,實則虧大了!”
朱樉越說越順暢,手指無意識地在空中比劃著,仿佛在撥弄算珠
“父皇,這今年十個名額放出去,物以稀為貴,引得他們爭破頭,明年咱們可還能再放十個名額,只要控制得住,這價格影響或許還不大,細水長流,這才是長久之計。可這一百個名額要是突然放出去那簡直是往熱油鍋里澆了一瓢冷水,市場可就全亂了!”
“請恕兒臣直,倘若當真直接放出一百個名額,不僅今年賣不上價,明年一個名額的價格怕是將會大幅度降低!甚至可能再也賣不起高價了!”
“而且倘若當真如此,將會大范圍影響我大明的社會結構!此絕非危聳聽!”朱樉語氣凝重,試圖強調事情的嚴重性。
朱樉說的興起但卻并沒有忘記其中的內容步驟,一絲不茍地按照昨夜朱煐給自己解釋時說的內容,邏輯清晰地給說下去他甚至還記得朱煐當時舉例說明的神態。
朱煐:“”他看著朱樉那現學現賣還努力裝出是自己深思熟慮的樣子,只能繼續保持沉默,內心五味雜陳。
朱樉完全沒有注意朱煐那幽怨得幾乎要實質化的目光,繼續自顧自地沉浸在自己的“高光時刻”里說道
“商賈雖然有不少的金銀之物,可父皇您別忘了,我大明的國本依舊是百姓,依舊是糧食!是田地里長出的莊稼,是倉庫里囤積的糧秣!大明沒有錢無非就是朝廷過得緊巴一些,緊衣縮食也能熬過去,可要是沒有糧食,那將會天下大亂!是要餓死人的,是要激起民變的!”
“大明的商賈地位可以小幅度提升,給他們一點甜頭,一點希望,但暫時而,絕不能大幅度提升商賈的地位,否則倘若形成從眾效應,天下百姓見經商利厚且又能輕易獲得地位,必然人人效仿都去當商賈,追逐錙銖之利,那這糧食誰去種?田地誰來耕?根基動搖,國將不國啊!”
“故而,商賈賺錢,但地位卻需刻意維持在較低水平,如此才能促使那些不想冒險、安于現狀的百姓安心種地過日子,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當商賈、都能承受經商風險的,真正有商賈之才、敢于冒風險的,他們自會去搏一把富貴,而不敢冒風險的,老老實實當個農戶種種莊稼,春種秋收,繳納皇糧,也不失為一個安穩的選擇。此乃朝廷平衡之道也。”
朱樉的一番話引經據典,分析利弊,層次分明,讓老朱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他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認識自己這個兒子。
這話這道理這見識
老朱瞇著眼睛,朱樉這番話讓他有種極強的、似曾相識的感覺這絕不是朱樉平時能說出來的話!
稍稍一想,老朱頓時想起來了究竟是在哪里聽過、甚至說過類似的話
他娘的,這些話的核心意思,可不就是自己幾日前和煐兒私下討論時說的嗎?當日煐兒說到商賈之力,商賈之利,咱就和煐兒說了這些話,想讓煐兒明白,商賈之力雖好,卻也要限制,要掌控,要以農為本。
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商賈所能爆發出的財力!更沒想到這番話怎么會從老二的嘴里這么流利地說出來?還說得這么頭頭是道?
想到朱樉今天這異常的表現,從“換位思考”到現在的“平衡之道”,老朱也緩過勁來了,目光不由得帶著審視,在朱樉和一旁默不作聲的朱煐之間來回掃視
而恰好,這會兒剛剛裝比裝爽了的朱樉緩過勁來,做賊心虛似的,眼神下意識地、悄悄地瞟向朱煐想看看對方的反應。
朱煐感受到了朱樉那帶著一絲忐忑和詢問的目光注視,無語地看了眼朱樉,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仿佛在說“現在知道看我了?早干嘛去了?”
而朱樉偷瞄朱煐和朱煐翻白眼的這一幕,恰好就一絲不落地落在了老朱那銳利的眼里,老朱頓時露出了恍然大悟、一切盡在掌握的了然神情嘴角甚至勾起一絲看破一切的冷笑。
而此時,一旁的藍玉等人還沉浸在朱樉剛才那一番關于國本、關于平衡的精辟論中,沉浸其中,震撼不已尚未察覺到御座之上皇帝神色的微妙變化。
“秦王高見!”藍玉率先開口,語氣中帶著真誠的贊嘆,“殿下此番見解,深入淺出,直指根本,末將佩服!”
“如此看來,這名額確實是不能多放,需細水長流,方是正道。”張平也撫須點頭附和道。
“物以稀為貴,此有理!殿下洞若觀火。”方孝孺也難得地對朱樉表示了認可。
藍玉點頭深以為然,再次贊同朱樉所。
“涼國公謬贊,張大人、方學士過譽了。”朱樉心中得意,沖著幾人拱拱手,一臉的滿足和受用,這種感覺前所未有,讓他有些飄飄然。
這輩子活了這么久了,還是頭一次不是因為武功軍功,而是因為有腦子、有見解被人如此夸贊,這對于朱樉而,感覺十分新奇且重要!
“行了涼國公,你們別再夸了!”老朱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再夸,老二這尾巴怕是要翹到天上去了!”
他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般鎖定了一臉得意的朱樉,喝道:“你真當這些東西是老二這榆木腦袋自己能想出來的?老二!老實交代!這些話,到底是誰教你的?”
朱樉:“”
仿佛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朱樉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措手不及的驚慌。看著一臉怒氣、目光如炬的老朱,朱樉瞬間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和勇氣
此時的朱樉整個人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徹底蔫兒了,耷拉著腦袋,肩膀也垮了下去剛才的意氣風發消失得無影無蹤。
“父父皇,您您怎么知道的?”朱樉有些無語,更多的是困惑和挫敗感,他想不明白,這玩意兒,老頭子是怎么一眼就看穿的?自己明明演得很投入啊!
昨夜自己才偷偷摸摸去請教的朱御史,今日大家也是一起入宮的,唯一知道內情的朱御史也沒有開口揭穿自己,這老頭子莫非真有火眼金睛不成?
“哼!你有多少斤兩,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咱能不知道?”老朱冷哼一聲,語氣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惱怒,“好的不學,凈學些歪門邪道是吧?剽竊他人的見解來糊弄你老子?多大的人了,還如此這般不著調!”
朱樉:“”被訓得啞口無。
一時間朱樉也是無語住了這裝比沒有裝成不說,還被老頭子當眾揭穿老底,訓得跟個孫子似的這種感覺可真是太不美妙了,簡直是從云端直接跌落泥地。
“是是昨夜兒臣實在不明白這商賈為何會心甘情愿送錢給朱御史,又為何父皇您親自出面卻從商賈手里弄不到錢,心中疑惑之下,便便去問了朱御史,”
朱樉低著頭,聲音越說越小,幾乎如同蚊蚋,
“是朱御史耐心為兒臣解惑,分析了其中的關竅,兒臣覺得大有道理,便努力記下了正巧正巧父皇您今日問了,兒臣便便答了。”他越說越沒底氣,到最后幾乎聽不清。
老朱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一副“咱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目光轉向朱煐,語氣緩和了些,但依舊帶著審視:“朱御史,秦王所,可有此事?”
“回陛下,秦王殿下所,基本不假。”
朱煐上前一步,恭敬行禮,語氣平穩
“不過,陛下明鑒,王爺方才也并沒明確說過這些話是他自己獨創的見解吧?只是陛下心有疑惑,王爺正好知曉答案,便站出來為陛下釋疑罷了。這微臣解釋和王爺解釋,本質上都是為了為陛下分憂,其結果并無區別,陛下只要能知曉其中意思,明白其中道理便好了。”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為朱樉轉圜道:“再者,微臣覺得,昨夜微臣只是與王爺闡述了一遍,王爺今日便能理解透徹,并能侃侃而談,復述得如此清晰流利,可見王爺也是真正用心聽、用心記下了,并且是理解了其中精髓的。陛下不必過于苛責。”
好歹也是自己重要的合作對象和“擋箭牌”,朱煐還是堅持繼續和朱老二加深感情,以此為由讓朱樉去吸引朱棣的注意力,朱煐自然要‘仗義直’,送個順水人情。
朱煐這番話一出,被老朱戳破后一直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的朱樉倏然抬頭,看向朱煐的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濃濃的感激!
兄弟!夠意思!
朱御史,你就是本王的好兄弟!真仗義!
朱樉此刻心中對朱煐充滿了感激之情!自己剽竊了他的話,還差點搞砸了,沒想到他不僅不計前嫌,還在這關鍵時刻為自己求情開脫!這是多么高尚的品德?這是多么寬廣的胸懷?
老朱這邊一揭破,藍玉、朱允熥、張平和方孝孺幾人面面相覷,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之前的疑惑終于有了答案。
就說如此深刻而系統的理論,怎么可能是平日疏于學問的秦王殿下自己能瞬間想出來的呢?合著是昨天晚上秦王偷偷去找朱御史開了小灶!這就說得通了。
朱煐此時順勢站出來,將話題引回正軌,笑道:“陛下,王爺方才所,確實點出了關鍵。這物以稀為貴,乃是核心。每年嚴格控制,只放出十個名額,讓商賈們看到希望卻又不易得到,每一個名額自然都能賣出極高的價格。若是明年再往復如此,既不會造成名額的泛濫導致貶值,同時也能讓商賈們一直有個盼頭,讓他們為了這有限的機會更加激烈競爭,如此細水長流,對朝廷才是長久的好處。”
“臣以為,這天下間所有人、所有階層都有其用處,只是在于上位者怎么去識別、如何去利用。陛下和朝上諸公或許感覺商賈逐利輕義,于國無大用,其實并非是商賈真的無用,而是陛下與朝中諸公并未真正深入了解商賈,不知其所思所想,不知其恐懼與渴望,又何談真正地駕馭和使用其力量呢?”
朱煐清朗的聲音回蕩在靜謐的御書房里,余音裊裊。老朱整個人微微一怔,陷入了沉思
看著眼前侃侃而談、目光睿智沉穩的朱煐,老朱仿佛透過他看到了大明的另一種可能,一片更廣闊的光明未來
原本老朱只是想借此機會歷練朱煐,想通過此事給朱煐一點壓力,讓他受一些挫折,明白治國之不易,趁著他的身體還健朗,多交給自己的乖孫一些寶貴的經驗和教訓
可老朱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這么個結果挫折沒看到,壓力也沒見多少,反倒是大孫給了他這個皇爺爺巨大的驚喜!
大孫貌似比咱都想得深遠,做得更周到啊!比咱都做得更好啊!
老朱默默地看著朱煐,搖曳的燭光下,朱煐那挺拔的身影、從容的氣度,那眉宇間的聰慧與自信,好像和已經去世的、他寄予厚望的太子朱標逐漸重合到了一起甚至,在某些方面,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一時間,百感交集,欣慰、感慨、思念、一絲淡淡的失落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老朱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多了些許渾濁的眼淚他仿佛看到了馬皇后和朱標欣慰的笑容。
“皇爺爺,您您怎么哭了?”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說話,安靜待在角落的朱允熥怯生生地、帶著些許擔憂地忽然開口問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
老朱一陣恍惚,仿佛從遙遠的回憶中被拉回現實,趕忙抬起有些粗糙的手背,有些倉促和尷尬地擦了擦眼角,掩飾道:“沒沒什么,老了,老了,眼睛不中用了,剛剛剛剛好像有風,風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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