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夏帝國這臺戰爭機器,開始為未來的危機而全力運轉時,遠在萬里之外的倫敦,正籠罩在一片濃郁的,夾雜著煤灰味的霧氣之中。
泰晤士河上,來往的船只汽笛聲此起彼伏。剛剛興起的工廠煙囪,向著灰蒙蒙的天空,噴吐著象征著財富和進步的黑色煙柱。
白廳街,沙俄大使館。
一輛裝飾低調,但做工精良的馬車,停在了門口。
奧爾洛夫伯爵,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英式禮服,在一眾仆從的簇擁下,走下馬車。他厭惡地看了一眼這陰冷潮濕的天氣,但臉上,卻帶著志在必得的微笑。
經過近一個星期的周旋和等待,通過大使館的牽線搭橋,以及一件不菲的“禮物”,他終于得到了一個非正式的,與大英帝國外交大臣,帕默斯頓子爵會面的機會。
會面的地點,不在外交部,而在帕默斯頓子爵位于騎士橋區的一處私人俱樂部內。
俱樂部內,壁爐燒得很旺,驅散了室外的陰寒。空氣中彌漫著雪茄和威士忌的混合味道。
帕默斯頓子爵,一個年約五十,頭發微禿,但眼神卻異常銳利的老派貴族,正靠在舒適的安樂椅上,打量著眼前這位來自沙俄的客人。
“伯爵先生,我很欣賞你的執著。但我必須提醒你,我的時間很寶貴。”帕默斯頓的語氣,帶著一絲日不落帝國官員特有的傲慢。他對這些粗魯的俄國人,向來沒什么好感。
“尊敬的子爵閣下,我保證,我今天帶來的東西,絕對值得您花費寶貴的時間。”奧爾洛夫微微躬身,示意隨從將一個沉重的楠木箱子,放到了兩人之間的矮桌上。
“哦?”帕默斯頓挑了挑眉,來了些興趣。
奧爾洛夫打開箱子,小心翼翼地,將一卷卷用油布包裹的圖軸,取了出來。
他首先展開的,是一幅巨大的,繪制得無比精細的地圖。
“子爵閣下,請看。”奧爾洛夫指著地圖,“這是那個東方帝國——他們自稱為‘大夏’——的北方疆域圖。我們花費了數十年,犧牲了無數探險家的性命,才繪制完成。”
帕默斯頓的身體,微微前傾。作為外交大臣,他當然知道地圖的價值。他看到地圖上,不僅標注了山川、河流、城市,甚至用不同的顏色,標記出了大片的區域。
“這些顏色,代表什么?”
“財富,子爵閣下。數之不盡的財富。”奧爾洛夫的眼中,閃著貪婪的光芒,“紅色,代表著高品位的露天鐵礦。黑色,代表著埋深極淺的優質煤礦。我們初步勘探,僅僅這一片區域的煤炭儲量,就足以讓整個歐洲,用上二百年!”
他頓了頓,又指向另一些用金色標記的區域。
“而這里,是金礦。雖然規模不大,但數量眾多。還有銅、鉛、錫……這片土地的富饒,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帕默斯頓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他拿起單片眼鏡,湊近了地圖,仔細地看著那些標記。作為工業革命的引領者,大英帝國對煤和鐵的需求,是無止境的。這些礦產,對他而,比黃金更具誘惑力。
“為了這些地圖,你們的沙皇,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吧?”帕默斯頓不動聲色地問道。他指的是不久前,沙俄遠征軍在遠東全軍覆沒的消息。這個消息,早已通過商船,傳遍了歐洲。
奧爾洛夫的臉色,僵硬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復了鎮定。
“是的,我們承認,我們低估了那個東方帝國的力量。但這,也正是我今天要來找您的原因。”
他收起地圖,又取出了另一卷圖紙。
“請看這個。”
圖紙展開,上面赫然是“龍興三年式”火銃的構造圖。
“這是他們陸軍大規模列裝的步槍。后膛裝填,使用金屬定裝子彈。根據我們的測算,一個訓練有素的士兵,一分鐘內,可以發射十五次以上!有效射程,超過六百碼!”
“什么?!”帕默斯頓猛地坐直了身體。
這個數據,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要知道,大英陸軍引以為傲的“布朗貝斯”滑膛槍,一分鐘能打三發,就已經算是精銳了。而射程,超過一百碼,就只能靠上帝保佑了。
“還有這個。”奧爾洛夫又展開一張圖紙,上面是“神威大將軍”炮的草圖。
“這是他們的重型火炮。同樣是后膛裝填,有膛線。射程超過三千碼,而且精準度高得驚人。我們的要塞炮,在它面前,根本沒有還擊的機會。”
最后,奧爾洛夫拿出了那張蒸汽鐵甲車的想象圖。
“至于這個,子爵閣下。我們稱之為‘陸地巡洋艦’。它由蒸汽驅動,全身包裹著鐵甲,刀槍不入。它能輕易碾碎我們的胸甲騎兵方陣。在遼陽城下,我們的哥薩克勇士,就是被這種鋼鐵怪獸,屠殺殆盡。”
俱樂部的房間里,陷入了可怕的寂靜。
帕默斯頓子爵的額頭上,滲出了汗水。他看著那些圖紙,仿佛看到的不是武器,而是一頭已經蘇醒,并且武裝到了牙齒的東方巨龍。
他一直以為,大英帝國皇家海軍,是這個星球上最強大的武裝力量。但現在,他動搖了。如果這個大夏帝國,將這些技術,應用到他們的海軍上……
“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他們想干什么?”帕默斯頓的聲音,有些干澀。
“他們想獨占整個東方!”奧爾洛夫趁熱打鐵,“他們的皇帝,是一個充滿野心的暴君!他征服了倭國,擊敗了蒙古人和我們,下一步,他的目標,一定是天竺!是南洋!是你們大英帝國,最看重的貿易航線和殖民地!”
“他在建立一個排斥所有西方人的,所謂的‘華夏共榮圈’!等到他的海軍,也裝備上這種大炮和蒸汽機的時候,好望角以東的海洋,將不再有米字旗的位置!”
奧爾洛夫的話,讓對方的神經緊繃起來。
貿易,是帝國的生命線。天竺,是女王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
任何對這兩者的威脅,都絕不能容忍。
帕默斯頓子爵靠回椅子里,閉上了眼睛,手指在扶手上,無意識地敲擊著。
許久,他才睜開眼,那雙銳利的眸子里,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傲慢,換上一種冰冷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