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一個接一個的潰兵逃回漢城,一切都變了。
那些逃回來的士兵,身上不是血就是泥,-->>盔甲殘破,武器丟棄,眼神里全是無法消除的恐懼。
他們聚在一起,斷斷續續地向其他人描述著平壤發生的一切。
“炮……夏軍的炮……會炸!”
一個士兵抱著頭,渾身都在發抖。
“不是炮彈,是爆炸!鐵片飛得到處都是,人一沾上就碎了!到處都是碎塊!”
“黑甲騎兵……他們的騎兵是魔鬼!我們的鐵炮子彈打在他們身上,就是一點火星!根本打不穿!”
“三段擊……他們也會三段擊!比我們快,比我們狠!我們的人還沒來得及裝第二輪彈藥,他們第三輪都打完了!”
這些恐怖的片段,像是瘟疫一樣,在漢城駐軍中瘋狂擴散。
恐懼的情緒開始蔓延。
失去了最高指揮官,軍紀蕩然無存。
駐守城中各個區域的倭軍部隊開始出現騷亂。一些底層的武士和足輕,已經不再執行巡邏任務,他們成群,踹開高麗平民的家門,搶奪財物和糧食,準備隨時逃命。
漢城的居民最先感受到了這股毀滅性的氣息。
過去還懂得收斂的倭寇,徹底撕掉了偽裝。
女人的哭喊,孩童的尖叫,砸碎門窗的聲音,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響起,日夜不休。
一些有能力的家庭,已經顧不上家產,帶著最值錢的細軟,攙扶著老人和孩子,趁著夜色摸向城門,試圖逃出這座即將化為廢墟的城市。
領主府邸內。
羽柴秀吉沖了進來,他的左臂用布條胡亂綁著,黑紅色的血滲透了布條,不斷有新的血珠從下面滲出,滴落在地板上。
他不等找到椅子,整個人癱軟在地上,臉色白得沒有一絲人色。
大口喘氣,他腦子里全是平壤城頭的景象。
那從天而降,不斷爆炸的炮彈。
那組成密集火網,讓人無法靠近的火銃陣列。
那些他最器重的武士,在爆炸中被輕易分解成零件的畫面。
那不是戰斗。
那是屠殺。
羽柴秀吉賴以成名的戰術,引以為傲的軍隊,在大夏軍隊面前,就像三歲孩童。
一股寒氣從羽柴秀吉的尾椎骨升起,直沖頭頂。
“船!”
羽柴秀吉用嘶啞的聲音喊道,因為恐懼,聲音都變了調。
“快備船!馬上!大夏軍隨時會到!再不走,我們都得死在這里!”
府內留守的幾名高級武士互相看著對方,一個年紀最大的家臣壯著膽子走上前,躬身問道:“大人,平壤……真的敗了?”
“你看不見嗎?”
羽柴秀吉猛然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鎖定那個家臣,眼神里的瘋狂讓那名家臣嚇得后退了一步。
“看看我的樣子!”
羽柴秀吉咆哮著,聲音尖利。
“漢人是怪物!他們的武器,不是我們能對抗的!我們的人,甚至都無法靠近他們的陣地!還打什么?用命去填嗎?”
羽柴秀吉眼前全是血,耳邊全是慘叫。
“大人,漢城附近……只有我們帶來的那十幾艘戰船了,剩下的都是高麗人的小船,而且……而且那些賤民把船都藏起來了……”另一個武士硬著頭皮報告。
“搜!給我全城搜!”
羽柴秀吉一拳砸在旁邊的木質矮幾上,手臂的傷口被牽動,劇痛讓他發出一聲悶哼。
但羽柴秀吉毫不在意,只是盯著自己往下滴血的手臂。
“民船,漁船,就算是木筏!只要能浮在水上,全都給我搶過來!”
羽柴秀吉通紅的眼睛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那是要吃人的眼神。
“傳我的命令,有敢阻攔的,當場格殺!全家格殺!聽懂了沒有!”
伸出三根手指,他聲音顫抖,帶著命令。
“三天!我只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內,必須湊齊三百艘船!”
“做不到,我們所有人,就一起死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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