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三娘的傷勢已經恢復了大半。
軍醫的手段確實高明,雖然還不能做劇烈活動,但日常走動已無大礙。
陳平川找到她的時候,鳳三娘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她手里握著一把匕首,正一下一下地削著蘋果。
陽光穿過樹葉,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張總是帶著英氣的臉,此刻也顯出幾分安靜。
陳平川放輕了腳步,走到她身邊,挨著她坐了下來。
“三娘。”
鳳三娘聞聲抬眼,視線在陳平川臉上一掃而過,嘴角帶起微笑。
她用匕首將削好的蘋果切開,分成幾塊,然后用匕首的尖端扎起一塊,直接送到了陳平川的嘴邊。
陳平川下意識張嘴接住。
蘋果的甜味在口中散開,可陳平川卻覺得喉嚨里有些發干。
“三娘,有件事,我得跟你說清楚。”陳平川調整了一下坐姿,決定說正事。
“嗯,說吧。”鳳三娘的反應很平淡,似乎對他的來意早有預料。
“祝衡兄長,從敦煌派人送信過來了。”
“信里說……他把昭華郡主送到了京城。”陳平川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鳳三娘的臉,試圖捕捉她任何一絲表情的變化。
鳳三娘削蘋果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只有那么一瞬間,隨即又恢復了之前的頻率,刀鋒穩定地劃過果肉。
她沒有抬頭,聲音聽不出波瀾。
“為什么送來。”
“他說……讓我娶了郡主。有了祝家女婿這層身份,就等于是皇室宗親,再登基稱帝,就沒人能說閑話了。”陳平川說出這番話,自己都覺得臉上有些發燒。
這話一出,鳳三娘手里的匕首終于停了下來。
她把削了一半的蘋果放到石桌上,抬起了頭。
那雙總是很明亮的眼睛,就那么安靜地看著陳平川。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
陳平川被她看得有些坐立不安。
“你……你別這么看著我。這事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祝衡兄長根本沒跟我商量,這是先斬后奏,我……”
陳平川的話沒能說完。
鳳三娘忽然就笑了。
那笑容里帶著點看穿一切的明了,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揶揄。
“怎么?你這是怕我跟你鬧?”她開口問道。
“我當然怕。”陳平川幾乎是脫口而出,語氣無比誠懇,“你是我心愛的女人,這種事我必須征求你的意見……”
聽到這句話,鳳三娘眼神里的銳利柔和了下來。
她放下匕首,抬起手,用指腹輕輕碰了碰陳平川的臉頰。
“傻子。”她聲音很輕,“我怎么可能為這種事情生氣。”
陳平川一時沒反應過來:“你不生氣?”
“我為什么要生氣?”鳳三娘反問陳平川,“昭華郡主是什么身份?先帝的親侄女,整個大業朝,現在就剩下這么一根獨苗。你娶了她,就代表你接過了大業朝的法統,天下人都會認為你是名正順的繼承者。這對你,對跟著我們干的所有兄弟,都是天大的好事。”
她的分析條理清晰,理智得不像一個陷入情感糾葛的女人,反而像個運籌帷幄的謀士。
陳平川看著她,感動之余,心里又泛起一陣說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