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下墜,沖破那層由極致寒氣與地火熱浪交織而成的詭異平衡帶,張亮仿佛闖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噩夢。
周遭不再是單純的黑暗或冰壁,而是扭曲、旋轉、破碎的景象。巨大的冰晶碎片如同鏡子般懸浮,映照出支離破碎的影子;熾熱的巖漿河流并非在地面流淌,而是如同扭曲的巨蟒,在虛空中蜿蜒穿梭;時而寒風如刀,凍結靈魂,時而熱浪撲面,灼燒肉身。更可怕的是時空的錯亂感,前一刻還在向下墜落,下一刻可能感覺是在橫向移動,甚至時間流速都變得忽快忽慢,讓人頭暈目眩,神識難以定位。
“好厲害的時空亂流!”張亮心中凜然,周身吞噬之力自動運轉,形成一個無形的力場,將侵襲而來的混亂能量盡可能吞噬、化解,同時精神力高度集中,預判能力催發到極致,在無數破碎的時空碎片和能量亂流中,尋找著相對穩定的路徑,艱難地向下潛行。
越是深入,那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就越是強烈,甚至隱隱給他一種熟悉感。
“這種感覺……與蝕心魔主老巢那空間節點附近的氣息,有幾分相似!”張亮猛然警覺。雖然此地的能量屬性截然不同(此地是極致的冰火本源,魔域是污穢魔氣),但那種凌駕于此界常規法則之上、更加高渺深邃的規則韻味,卻如出一轍!
“難道……禁錮地心精靈的,并非此界遠古大能,而是來自上界的存在?”一個驚人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若真如此,那上界為何要禁錮此界本源?是掠奪?是壓制?還是某種他所不知的謀劃?
這個發現讓張亮更加謹慎。他不再僅僅依靠蠻力對抗亂流,而是開始仔細感知、分析這些混亂法則中蘊含的、屬于上界的高層次規則碎片。同時,他調動起吞噬蝕心魔主及其麾下魔帥時,得到的那些關于上界功法、陣法、乃至一些粗淺規則應用的記憶碎片,相互印證,試圖理解這片絕境背后隱藏的真相。
進展緩慢,但并非毫無收獲。他逐漸發現,這些時空亂流并非完全自然形成,其中蘊含著一種極其隱晦、卻強大無比的“引導”和“封鎖”意志,如同一個龐大無比的天然迷陣結合了人工禁制,其核心目的,似乎就是為了阻止任何存在接近深淵之底,同時也在不斷消磨、汲取著從地心深處散發出的某種能量。
“果然是被操控的!”張亮眼神銳利。他嘗試著不再與這些亂流硬抗,而是如同游魚般,順著某些能量流動的細微趨勢,或者利用吞噬之力模擬出與此地某些混亂法則相近的波動,進行“偽裝”和“滲透”。
這個過程極其兇險,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卷入徹底失控的時空旋渦,或者觸發更恐怖的連鎖反應。有數次,他差點被突然出現的、如同鏡面般平滑卻蘊含著大破滅之力的空間斷層切成兩半;還有一次,他誤入一片時間流速極快的區域,短短片刻,護體靈光就損耗了近三成,仿佛經歷了數年的歲月侵蝕。
但他憑借強大的精神力、預判能力以及對吞噬之力和時空之力的精妙掌控,一次次化險為夷。同時,他也在不斷吞噬、解析著那些混亂能量中蘊含的上界規則碎片,雖然零散,卻讓他對更高層次的力量有了更深的認知,自身對規則的掌控也在潛移默化地提升。
不知下墜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年,在這時空錯亂之地,時間早已失去了意義。張亮終于感覺到周圍的混亂能量開始趨于某種“有序”的狂暴。那是一種萬流歸宗般的趨勢,所有的冰寒、熾熱、破碎的時空碎片,都開始向著一個方向匯聚、壓縮。
他順著這股趨勢,沖破最后一道如同水幕般、由純粹法則構成的屏障,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他已不再下墜,而是懸浮在一個難以用語形容的巨大空間之中。
這個空間仿佛位于地核的最深處,四周的壁障并非巖石,而是由無數種色彩斑斕、不斷生滅的法則符文構成的光壁,緩緩流轉,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空間的核心,并非預想中的巖漿地核,而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由無數條閃爍著各色光芒、粗大如龍、完全由精純能量和高等規則凝聚而成的“鎖鏈”交織而成的球形囚籠!
這些鎖鏈,有的熾白如陽,散發著焚盡萬物的火系法則;有的幽藍如髓,蘊含著凍結時空的冰系本源;有的呈現混沌之色,代表著混亂與毀滅;有的則晶瑩剔透,是純粹的空間禁錮之力……它們并非實體,卻比任何神金仙鐵都要堅固,彼此纏繞、勾連,構成了一個復雜到極致、完美到令人絕望的封印大陣!
而在那球形囚籠的最中心,懸浮著一顆約莫拳頭大小、通體呈現出深邃、純粹、仿佛蘊藏著無盡海洋與星空的藍色晶體!
它靜靜地懸浮在那里,周身散發著柔和而磅礴的藍色光暈,那光暈中,蘊含著張亮從未感受過的、無比精純、無比古老、仿佛是世界誕生之初就存在的生命氣息與本源能量!僅僅是感受到這股氣息,張亮就覺得自己體內的靈力變得活躍起來,對天地法則的感悟都清晰了幾分。
這就是地心精靈!此界生命與靈氣的核心樞紐!
然而,此刻這顆代表著世界本源的藍色晶體,卻被那無數條來自上界的規則鎖鏈死死纏繞、禁錮著。鎖鏈的一端深深扎入四周的法則壁障,源源不斷地抽取著整個南極冰原,乃至更廣闊區域的冰火之力以及某種更深層次的世界能量,用以維持這個恐怖的封印。鎖鏈的另一端,則如同吸血的水蛭,緊緊吸附在藍色晶體之上,不僅限制其自由,更在緩慢而持續地抽取著它的本源力量!
那些被抽取出的、精純至極的藍色本源能量,大部分通過鎖鏈被輸送向未知的虛空(張亮猜測是上界),而還有一小部分,則因為封印并非絕對完美而逸散出來。這些逸散的能量,因其本身蘊含的磅礴生機與熾熱本源,無法被此地的極寒完全中和,便化作了驅動冰原之下那些火山不斷噴發的根源!
“原來如此!冰原火山,竟是地心精靈被抽取力量時逸散的‘廢氣’所致!”張亮心中震撼,同時也涌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憤怒。上界存在,竟如此對待一方世界!將這世界的核心如同牲畜般圈禁、抽取,罔顧此界億萬生靈的死活!
似乎是感受到了張亮的到來,那顆被禁錮的藍色晶體微微顫動了一下,散發出的光暈也出現了一絲漣漪。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意念,帶著無盡的滄桑、痛苦以及一絲微弱的期盼,傳遞到張亮的識海:
“救……救我……外來者……幫幫……這個世界……”
這意念純粹而悲傷,直接觸動靈魂。張亮能感受到地心精靈那被漫長囚禁歲月消磨得近乎熄滅的靈性,以及它對自由、對滋養世界的渴望。
“我該如何做?”張亮以神念回應,目光凝重地掃視著那無數條規則鎖鏈。這些鎖鏈每一條都蘊含著一種或多種完整的上界法則,其復雜程度和能量層級,遠超他之前破解過的任何陣法禁制。強行攻擊,別說破解,恐怕瞬間就會引來整個封印大陣的反噬,死無葬身之地。
“規則……吞噬……本源……共鳴……”地心精靈的意念斷斷續續,傳遞著模糊的信息。
張亮心領神會。他明白,硬來不行,必須找到這個上界封印的“弱點”,或者說是與此界本源相沖突的地方,然后以吞噬之力,從內部逐步瓦解這些規則鎖鏈!
他盤膝虛坐在囚籠之外,強大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針,開始小心翼翼地接觸、解析最近的一條、散發著熾熱氣息的火系規則鎖鏈。
剛一接觸,一股焚天滅地、仿佛能凈化一切的恐怖意志便順著精神力反沖而來!這并非簡單的能量沖擊,而是蘊含著完整火系法則奧義的精神碾壓!
張亮悶哼一聲,識海中銀月震蕩,本源火意自動護主,與那股外來意志激烈對抗。他穩住心神,吞噬之力并非用于硬碰硬,而是如同最細微的手術刀,開始剝離、吞噬這條鎖鏈能量結構中,那些與周圍冰系鎖鏈、空間鎖鏈相互勾連、形成平衡的“節點”能量。
這是一個極其緩慢、極其耗費心力的過程。他必須精確地找到那些維系鎖鏈整體穩定的關鍵能量節點,然后用吞噬之力將其一絲絲地抽離、吞噬,而不能引起整個鎖鏈乃至整個封印大陣的劇烈反應。就如同在拆除一個結構無比復雜的炸彈,任何一絲失誤,都可能引發災難性后果。
時間在這里仿佛被拉長。張亮全身心沉浸其中,忘記了外界的一切。他的精神力在高壓下變得更加凝練,對吞噬之力的掌控也愈發精微入妙。他對上界火系法則的理解,也在這種“解剖”式的吞噬解析中,飛速提升。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一聲極其細微、仿佛琉璃碎裂的輕響,那條熾白色的火系規則鎖鏈,在與旁邊一條幽藍色冰系鎖鏈的連接處,出現了一個微不可察的斷點!斷點處光芒迅速黯淡,鎖鏈整體的光芒也隨之微微一暗。
成功了!
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卻證明了方法的可行性!
張亮精神大振,顧不上疲憊,立刻轉向下一個目標。他如同一個最耐心的工匠,開始對這條火系鎖鏈進行全面的“拆解”。每吞噬掉一個關鍵節點,他對上界火系法則的感悟就深一分,自身對火系力量的掌控也更強一分,甚至隱隱觸碰到了一絲“火之本源”的意境。
當他將這條火系鎖鏈徹底吞噬瓦解,化作精純的火系規則能量融入己身時,他不僅感覺修為精進了一絲,更仿佛掌握了一把開啟火焰大道的鑰匙。
他沒有停歇,立刻轉向下一條鎖鏈。這次是一條冰系鎖鏈。有了之前的經驗,加上地心精靈偶爾傳遞來的、對此界冰系本源的感悟作為參考,他破解的速度明顯加快。
一條,兩條,三條……
張亮沉浸在一種玄妙的境界中。他仿佛不是在破壞,而是在學習,在吞噬,在融合。吞噬之力不再僅僅是掠奪,更是一種理解萬物、解析規則的工具。時空之力則輔助他更好地把握能量流動和結構穩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