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和三傻提起過這種疑慮。
三傻當時正對著一只烤得焦黑的野雞較勁,聞含糊道:“管他呢!水越渾越好!反正那六個老王八蛋現在肯定焦頭爛額,嘿嘿,聽說玄冥老鬼座下的兩個弟子前幾天為了爭資源差點打起來,妙得很!”
老瘋子沉默,沒有再說什么。或許,是他多心了。或許是那些被他們觸怒的勢力之間的自然反應。
直到昨天晚上。
他們臨時落腳在一個早已荒廢的山神廟里。夜涼如水,篝火噼啪作響。三傻老人罕見地沒有倒頭就睡,而是拿著他那根從不離身的燒火棍,在廟內的泥地上寫寫畫畫,推演著什么,眉頭緊鎖。
“老瘋子,”他忽然抬頭,聲音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凝重,“我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好像……有眼睛在盯著我們。”
老瘋子心中一凜:“你也感覺到了?”
“嗯,”三傻點點頭,用燒火棍點了點地面他畫出的幾個扭曲符號,“這幾處我們挑起的亂子,后續發展,有點太‘恰到好處’了。像是……被人精心引導過。”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警惕。
“明天一早就離開這里,”老瘋子沉聲道,“換個地方,再看看。”
三傻“嗯”了一聲,繼續低頭看著地上的符號,喃喃自語:“邪魔的手段……最喜歡玩弄人心,借力打力……我們這把‘火’,可別真把房子點著了……”
后半夜,老瘋子是在一陣心悸中驚醒的。
篝火已將熄未熄,只剩一點暗紅的余燼。廟外風聲嗚咽,如泣如訴。
旁邊,三傻老人睡覺的位置,空了。
只有那根黑乎乎的燒火棍,隨意地丟在干草鋪上。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老瘋子的頭頂。三傻從不離身的燒火棍!
“老傻子?”他低喝一聲,聲音在破廟里回蕩,無人應答。
他猛地起身,靈識如同水銀瀉地般鋪開,瞬間籠罩了整個山神廟以及周圍數里的范圍。
沒有!沒有任何打斗的痕跡,沒有陌生的氣息殘留,什么都沒有!三傻老人就像是一滴露水,憑空蒸發了!
以他們兩人太虛境大圓滿的修為,就算無相境親至,也不可能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如此干凈利落地將三傻帶走!
除非……
老瘋子心臟狂跳,目光死死盯在那根燒火棍旁。
那里,多了一樣東西。
一張折疊起來的,材質奇特的黑色紙張。它靜靜地躺在那里,仿佛一直就在那兒。
老瘋子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他一步步走過去,彎下腰,撿起那張紙。
觸手冰涼,帶著一種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陰寒質感。
他緩緩展開。
紙上,沒有文字。只有一些扭曲、怪誕、不斷微微蠕動的暗紅色線條,構成一個他從未見過,卻瞬間讓他神魂刺痛、靈臺震蕩的圖案。那圖案充滿了褻瀆與混亂的氣息,僅僅是注視著,就仿佛能聽到無數怨魂在耳邊嘶嚎,能感受到一種冰冷粘稠的惡意順著視線蔓延上來。
邪魔密語!
雖然看不懂,但他百分百確定,這是唯有域外邪魔才會使用的印記!
他們,果然早就被盯上了!
他們自以為是的“攪渾水”策略,他們的一切行動,恐怕從一開始,就落在了對方的算計之中!他們不是在逼邪魔現身,他們根本就是邪魔計劃的一部分!是他們,親手將混亂的引信,遞到了邪魔手中!
而三傻……
“呃……啊……”
低沉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從老瘋子的喉嚨深處擠出。他的眼睛瞬間布滿了血絲,花白的頭發無風狂舞,周身壓抑了近百年的殺意、恨意、悔意、怒意,如同火山噴發般轟然炸開!
“轟――!”
狂暴的靈力以他為中心席卷而出,整座殘破的山神廟不堪重負,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呻吟中,轟然坍塌!磚石瓦礫四處飛濺,煙塵沖天而起。
“出來!給我滾出來!!”
老瘋子狀若癲狂,手持那張邪魔密信,對著四周死寂的黑暗發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太虛境大圓滿的威壓毫無保留地釋放,攪得周圍山林樹木摧折,飛沙走石。
“我知道你們在看!滾出來!!”
“把老傻子還給我!!!”
聲音在空寂的山谷間回蕩,帶著無盡的悲憤與絕望。
遠處,一座更高的山峰陰影里,幾雙非人的,閃爍著幽暗、詭譎光芒的眼睛,正靜靜地“欣賞”著下方那場由他們親手導演的崩潰。其中一個家伙目光中,充滿了戲謔、殘忍,以及一種計劃得逞的滿意,“那個瘋子會搬救兵,我們在這里靜等魚餌上鉤”
瘋子的復仇,將是下一場更盛大混亂,最完美的開幕。
可是事與愿違,老瘋子并未真正離去,曾經無相境高階的他知道這是一場陰謀。
老瘋子佯裝往回跑,嘴里嘟囔著,“等著老子帶大兵回來復仇。”卻是,迂回到那幾個邪魔背后展開偷襲,無奈,邪魔人數眾多,手段高明,這才有了張亮前面看到的追殺一幕的鏡頭。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