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前眺時,立馬便注意到堵在門口的江云帆。
“這人是?”
江宏回應:“這是我那侄兒,老二家的江云帆,也是回來看老太太的。”
“哦?”
林涯同扯了扯眉毛,對著江云帆輕笑道,“你就是那個一無是處,被老家主亂棍打出家門的三少爺?”
“話說,既然已經被趕了出去,又何必死皮賴臉再回來呢?”
“江家在這凌州城已有二百年,代代都是人才豪杰,三少爺與其留下抹黑,倒不如還家族一個干凈,你說呢?”
江云帆聞聲回頭。
卻好巧不巧,與邁步趕來的沈遠修四目相對。
歸雁大儒身軀猛地一顫,原地停步。
一雙眼睛瞪大,喜悅立馬掛上眉梢,當即大喊一聲:“江公子!”
江公子?
林涯同有些懵,難道說歸雁先生與這江家小子認識?
“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如此之巧!”
沈遠修確實沒想到,告別了鏡源縣,本打算到凌州江家來了解一下江云帆的過往,卻直接遇到了本人!
太好了!
昨日湖畔看到的那句“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正愁找不到人共賞,這不就來了嗎?
萬般激動之下,沈遠修也顧不得自己大儒的形象,直接小步帶跑沖過來。
踏上臺階后,又一把抓住江云帆雙手,似乎生怕這寶貝跑了。
而在奔跑時,他與林涯同擦肩而過。
老院正感受著風勁呼嘯而過,站在原地一呆,滿臉茫然地看著前方,腦子里全是空白。
這……這什么情況?
他們居然真的認識,而且看起來兩人的關系匪淺,沈先生對江云帆,甚至比對江元勤還熱情!
所以自己剛才嘲諷那兩句,不就得罪了歸雁先生嗎?
蠢啊,太蠢了!
林涯同內心悔恨不已。
而一旁的江宏也懵了,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作為江家明面上的話事人,他在凌州好歹也有些地位,笑臉上去相迎,可歸雁先生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且不說這一點,無視他便罷,可為什么偏偏會一臉激動地沖到江云帆跟前?
看那樣子,好像還滿臉殷勤!
跟在后方的一眾凌州顯貴都停下了腳步,一個個滿頭疑問地看著這邊。
江元勤更是眼神陰鷙,面如豬肝。
每次都是這樣,為什么每次都是這樣?江云帆他算老幾,一個連最基本的《幼子經書》都背不全的廢物,憑什么屢屢搶他風頭?
就連他好不容易請來的歸雁先生,本想借著大儒之名鎮壓這廝。
卻不想,明明是他請來的人,卻在第一時間靠近江云帆!
“確實巧了,沈先生到此是為了……”
“講學,講學!”
沈遠修自然不能說是為了調查你,講學顯然是個最合適的理由。
他哈哈一笑轉過話題:“江公子,昨日老朽偶然見得一句詩,為之整夜驚嘆不可眠,今日碰巧相見,可得與你好好共享一番!”
“這么厲害?”
能讓沈遠修這樣震驚的詩確實不多,江云帆不禁來了興趣,“沈先生說說看。”
沈遠修四下觀望了一圈,隨后貼近江云帆耳邊,低聲道:“其詩曰:‘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
江云帆:“(_)”
什么鬼!
還有其他的穿越者?
不……不對。
江少爺眉頭緊皺,在腦子里努力思索了一番,很快想起來了!
時間在兩個多月前,他剛穿越到這個世界不久,閑來無事在秋思客棧后方欣賞湖景時,隨手用樹枝在木樁子上刻了一句詩。
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詩圣的這一句!
也是沒想到,竟然讓這小老頭摸摸索索給找到了。
“怎么樣江公子,這詩如何?”
“好詩,非常好!”江云帆連忙應付一句,“不過詩句的事咱們回頭再聊,眼下我還有點別的事要處理。”
“哦?是何事,需要老朽幫忙嗎?”
“不用,先生看個泥人戲就好。”
沈遠修越聽越懵,他倒是沒看過什么泥人戲。
這時江云帆揚起頭,目光在江宏和江元勤父子之間挪移:“二位想好了嗎,這泥坑究竟由誰來跳?”
“江云帆,此刻這么多人在場,你還敢囂張?”
“他們在也不錯,正好多了些觀眾。”
江云帆可忘不了,當年江元勤逼迫原主在泥坑里打滾的時候,可沒少請觀眾來幫著笑,就連府里的下人也偶爾走個過場。
在他話音落下之時,墨羽也抱著劍往前一步,態度很明確。
沒辦法,臨走前殿下千叮萬囑:
“一切行動,都聽江公子安排。”
“江公子說的話,就是我說的話,只需照做,不準頂嘴。”
“務必謹慎些,千萬不要讓江公子受到傷害。”
“……”
墨羽甚至覺得,堂堂的臨汐郡主,已經淪陷在一片名為“江公子”的海洋里了。
“墨羽?”
墨羽低頭行禮:“沈先生。”
“好啊……我算是明白了!”
沈遠修搖頭苦笑。
說什么繞道凌州,是為了嘗一嘗這里的美食,敢情早就知道江公子會回江家,還全程讓墨羽護送著呢!
變了,人心變了!
他的這位關門弟子,在到鏡源縣之前,是從來不屑于撒謊騙人的,可現在哄他一個老頭子跟哄著玩兒一樣。
這時候,沉默良久的江元勤終于是壓低聲音,在江宏耳邊開口道:“父親,今日這一遭恐怕是躲不過了,別看在場人多,都是來看笑話的!”
“勤兒打算怎么辦?”
“這樣,我留在這拖住這幫人,父親你跟江云帆那小子去一趟。”
聽到這話江宏頓時懵了:“我隨他去作甚?”
“是這樣……”
江元勤皺了皺眉頭,滿臉為難,“父親也知道,孩兒即將上任懷南主簿,未來仕途坦蕩,可不能落下污點,遭人詬病!所以這泥坑……還是勞煩父親大人您來跳吧!”
江宏:“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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