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如梭。
自花船之上悠悠傳來的琴音,逐進尾聲。
歌聲雖已停止,但那余韻卻仿佛擁有生命,與空氣融為一體,在湖岸之間久久繚繞,不肯散去。
>gt;而那死一般的寂靜,仍在廣場上持續。
這歌舞會的現場,少說也有數百人之眾。此刻卻落針可聞,好似聽不到任何的呼吸聲。
唯有水邊草叢中傳來的幾聲蟲鳴,點綴著這沉寂的夏夜。
天地沉寂良久,直到一陣清涼的湖風襲來,為岸灘潑上了幾層涼意。
眾人這才驟然轉醒。
下一剎那,通天徹地的驚呼聲、贊嘆聲、議論聲轟然炸響,比起先前還要強上數倍!
“好詞……此詞當為千古絕妙啊!”
“豈止是好詞?敢問在座的諸位,無論是鏡源本地的才子,還是自京城遠道而來的文學大家,可曾在任何典籍、任何場合,見過如此驚心動魄的詞句?”
“沒有,我敢保證沒有!”
一位身著錦衣、氣度不凡的中年儒士激動得滿臉通紅,“本人不才,早年曾在乾文閣任職,負責整理歷代入閣的佳作名篇……但即便是那些被譽為乾文之巔的曠世之作,與此詞相比,亦要黯然失色!”
誠然,大乾立國數百年,詩詞歌賦的發展早已被認為達到了頂峰,再難有突破。
可誰曾想過,詞竟能如此來寫?
竟能通過短短數十字,便將那百轉千回的愁思,將那難以明的人生至理,借由一輪天邊的明月,表達得如此淋漓盡致,如此蕩氣回腸!
若要總結,便只有一句話:這首詞,已然入了神境!
……
“嘶——哈……”
湖岸邊緣。
侯茂杰一臉狼狽,猛地倒抽了一口大氣。
他劇烈地喘息著,待眼前的景物再次變得清晰,思維重新回歸,方才發現自己正跪在水邊,有一半的褲腿已經被濕潤的沙土完全浸透,一股涼意傳來。
“扶……扶我起來。”他的聲音干澀沙啞,雙腿綿軟得不聽使喚。
他朝著身旁同樣呆若木雞的徐坤伸出手,后者這才如夢初醒,慌亂地將他一把拽起。
侯茂杰踉蹌著站穩,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湖心那艘靜謐的花船。
只是這一次,他眼中再無半分先前的囂張與憤懣,反倒是連眼神都清澈了。
“表哥,咱……咱們現在該怎么辦?”徐坤的臉上寫滿了無地自容的尷尬,聲音都在發顫。
他們方才還在信誓旦旦地商議,要等江云帆出丑下船后如何百般羞辱。可眼下,江云帆非但沒有出丑,反而光芒萬丈,而他們自己的臉,卻像是被人狠狠抽了無數個耳光,火辣辣地疼。
面對徐坤的詢問,侯茂杰沉默了片刻,臉上的神情變幻不定。
終于,他緩緩開口,語氣竟是前所未有的誠懇:“其實你我心知肚明,不論是這首詞,還是這支曲,都絕不可能是江云帆那種人能作出來的。”
頓了頓,他補充道:“但……無論如何,他展現出的琴技與歌喉,確實是精湛絕倫,毋庸置疑!”
“我承認,我侯茂杰,這次看走眼了!”
見侯茂杰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悲壯,徐坤嘴角抽搐了一下,小聲提醒道:“表哥,你要認錯,也得當著人家的面啊。”
“我當然要當著他的面!”
侯茂杰猛地轉過頭,眼中燃起一絲決絕的火焰,“不過,我不是去認錯!”
“能寫出這等詞文的人,世間罕有,小小鏡源縣短短幾日便出現兩首,這絕非尋常!我去找江云帆,自然是要向他問個清楚,這詞他究竟是從何處竊來!”
聽到這話,徐坤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表哥莫非是懷疑,這詞曲與那首‘東風夜放花千樹’的作者是同一人,這是想通過江云帆尋到對方?”
“沒錯!”
侯茂杰一臉決然,他已然有種感覺,自己距離見到彥公子已經不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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