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救援工作暫時告一段落。
臨時搭建的醫療點里,煤油燈的昏黃光芒在帆布帳篷內搖曳不定,投下斑駁的光影。
江渝坐在一張矮凳上,垂著頭任由軍醫為她清理手臂上的傷口。
鋒利的玻璃碴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了幾道深淺不一的劃痕,有些地方還嵌著細小的碎石。
“疼嗎?”年輕的軍醫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夾出一塊玻璃片。
江渝搖搖頭,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帳篷外。
霍沉淵正在那里與幾個救援隊長商討后續安排,他高大的身影在探照燈下顯得格外挺拔。
“江老師,您這傷口不算淺,”軍醫一邊包扎一邊叮囑道,“這幾天最好別沾水,也別用力,不然容易發炎。”
“好的,謝謝你。”江渝收回視線,溫聲道謝。
就在這時,帳篷門簾被掀開,霍沉淵大步走了進來。
他的軍裝上沾著灰塵和汗漬,臉上也有幾道泥痕,但那雙深邃的眼睛卻依然銳利如鷹。
“傷口怎么樣?”他走到江渝面前,目光落在她包扎好的手臂上。
軍醫立正敬禮:“報告隊長,傷口已經清理包扎完畢,沒有大礙。”
霍沉淵點了點頭,“你先出去吧。”
“是!”軍醫收拾好醫療器械,快步退出了帳篷。
帳篷內瞬間安靜下來,只余下煤油燈芯燃燒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江渝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仿佛擂鼓般響徹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
霍沉淵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修長的雙腿自然伸展開來。
即便是在這樣簡陋的環境中,他依然保持著軍人特有的挺拔姿態。
“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他的聲音很輕,帶著某種江渝聽不懂的情緒。
江渝下意識地摸了摸額角,那里有一道細小的口子。
“就是這里,不重要。”
霍沉淵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額角的傷口。
“把頭抬起來。”
江渝順從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他深邃的眼眸。
這個距離,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血絲,能聞到他身上混雜著汗水和泥土的男性氣息。
霍沉淵伸出手,指腹輕觸她額角的傷口。他的動作很輕很慢,生怕弄疼了她。
“這里也需要處理一下。”
他說著,轉身去拿醫療包里的碘酒和棉簽。
江渝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忽然想起在廢墟里的那個瞬間,當她拼盡全力撬起橫梁時,腦海中閃過的竟然是他的臉。
霍沉淵重新走到她面前,手里拿著碘酒和棉簽。“可能會有點疼。”
他一手輕撫著她的后腦,另一手拿棉簽小心地為她清理傷口。
這個姿勢讓江渝幾乎要靠在他的懷里,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暖,能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
“今天的事,你做得很危險。”霍沉淵忽然開口,聲音很低,帶著某種克制。
江渝的睫毛輕顫,“我不能眼看著三哥有危險。”
“那你想過我的感受嗎?”霍沉淵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當我聽到你獨自進入廢墟的消息時,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江渝愣住了。
她緩緩抬起眼,對上他沉如深潭的眸子。
“前幾天在山洞里,你讓我以后不要為了你被處罰,”霍沉淵的聲音更加低沉,“那為什么,你自己卻這么不愛惜自己?”
她看著他眼中的痛苦和自責,忽然明白了什么。
“哥……”她輕聲喚道。
霍沉淵閉了閉眼,“不要叫我哥。”
江渝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霍沉淵重新睜開眼,目光直視著她,“至少現在不要。”
他的眼中有著江渝從未見過的熾熱,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吞噬。
那種目光讓她的臉頰瞬間升溫。
撲通。
撲通。
撲通。
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胸腔。
“我……”江渝想要說什么,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霍沉淵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他俯下身,額頭輕抵住她的額頭,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
“小渝,”他的聲音幾乎是在她唇邊輕喃,“告訴我,你對我……”
“隊長!”帳篷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喚聲。
霍沉淵猛地直起身,江渝也慌忙低下頭,臉頰燙得像要燃燒起來。
怎么會有這樣的屬下!正關鍵時刻不知道嗎!
你打斷你隊長說話了!
“進來。”霍沉淵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冷靜,但江渝能聽出其中隱藏的不悅。
一個年輕的士兵掀開帳篷走進來,“隊長,剛收到上級電報,明天上午有慰問團要來視察救援情況。”
霍沉淵接過電報看了一眼,“知道了,你去通知各組做好準備。”
“是!”士兵敬禮后轉身離開。
帳篷內重新安靜下來,但剛才那種曖昧的氣氛已經被打破。
霍沉淵重新坐回椅子上,恢復了平日里的嚴肅表情。
“時間不早了,好好休息。”他說。
江渝點點頭,起身準備離開。走到帳篷門口時,她忽然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霍沉淵。”
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沒有任何稱謂,只是最簡單的三個字。
霍沉淵的身體瞬間僵硬。
“我也擔心你。”江渝的聲音很輕,但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卻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