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蹌著后退兩步,跌坐在鋪著軟墊的榻邊,心口像是被巨石碾過,又悶又疼。
這突如其來的婚事,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驟然將她困在其中。
是她那見不得光的心思被人察覺了?還是這些日子她處心積慮離間陸曜與陳稚魚,反倒引火燒身?
一股濃烈的陰謀味,順著呼吸鉆入肺腑。
她死死咬著唇,腦海中飛速閃過一張張面孔。
宣莨?此事對她有何益處?
皇后?懷著龍裔自顧不暇,怎會分心算計她?
還是皇兄?他素來疼惜自己,又何必如此逼迫?
他們都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用這件事情來將自己。
一個個名字被推翻,又一個個浮上來,卻始終尋不到半分合理的緣由。
直到“陸曜”二字掠過心頭,恭華渾身一僵,眼底的慌亂驟然凝固,化為一抹冰冷的疑竇。
會不會是他?
當這個名字在心頭炸開的瞬間,恭華只覺先前纏繞心頭的疑云驟然散去——那些說不通的反常、尋不到緣由的算計,仿佛都有了落點。
只能是他。
只會是他!
唯有他,才有這般充足的理由插手自己的婚事。他那般心思縝密,自己這些日子明里暗里的挑釁、針對陳稚魚的算計,他怎會半點察覺不到?
這分明是他的報復,是他的手段!
想用一樁婚事將自己困死,斷了她靠近陳稚魚的念想。
更要緊的是,滿朝文武里,也只有他陸曜,能在皇兄面前說上話,能讓皇兄將她的終身大事這般放在心上。
念頭既定,恭華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連齒間都泛起森森冷意。她抬手扶住冰冷的窗欞,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翻涌著驚怒與不甘。
好一個陸曜!好深的心思,好狠的算計!
他這一步棋,走得又準又狠,不僅斷了她的念想,更將她置于兩難之地,當真是把“惡心”二字做到了極致。
而她,竟還被蒙在鼓里,直到此刻才看清他的布局。
恭華猛地轉身,眸底寒意未散,對著殿外揚聲喚道:“劉嬤嬤!”
簾幕輕掀,身著青布衫的劉嬤嬤快步進來,見殿內狼藉,又瞧著長公主臉色,心里已猜了七八分。
不等她開口,恭華便冷聲道:“你去查查,這兩日陸曜都在做什么,見了哪些人,哪怕是與陛下的閑聊,也得給本宮打聽清楚。”
劉嬤嬤心頭一緊,知道殿下這是疑心此事與宣平侯有關,她只得屈膝應下,末了忍不住低聲勸道:“殿下,老奴斗膽說一句,您會不會是多心了?公主到了年歲議親,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或許……或許真就是陛下單純記掛您。”
“天經地義?”恭華陡然嗤笑一聲,笑聲里滿是冷意,“早不記掛,晚不記掛,偏在我與陳稚魚多有往來時提,偏在我兩次算計后提——這世上哪有這般巧的事?”
劉嬤嬤被這話堵得啞口無,垂首站在一旁,半晌沒敢再出聲。
殿內靜得可怕,只聽恭華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狠厲:“先前不過是些小打小鬧,沒讓他真正疼過,所以他才敢這般肆無忌憚地算計我,是我先前下手太輕了。”
這話入耳,劉嬤嬤心頭猛地一沉,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刻便聽恭華一字一頓道:“陸曜此人,一日不除,我這承安殿就難得清凈,往后的麻煩,更是沒完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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