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
這不僅僅是一張地圖。
張文遠在村里當了這么多年會計,閉著眼睛都能說出哪塊地在哪個山坳,哪塊田挨著哪條河溝。
可他從來沒見過這樣一張圖。
哈塘村的一千二百多畝地,被丁浩清清楚楚地分成了上百個小方格。
每一塊地的旁邊,都標注著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
“東山坡,向陽,旱田,七畝三分,土質中等偏上,暫定畝產任務三百五十斤。”
“西大洼,臨河,水田,五畝一分,土質上等,暫定畝產任務六百斤。”
“北崗子,背陰,山坡薄地,十畝,土質下等,暫定畝產任務一百八十斤。”
……
這哪里是草圖?
這分明是一本精細的土地賬!
張文遠扶了扶眼鏡,湊得更近了些,
他甚至能看到丁浩在某些地塊旁邊畫了特殊符號,標注著水源遠近,甚至是往年的蟲害情況。
這個年輕人,他到底是什么時候,把全村的土地都勘察了一遍?
這得下多大的功夫?
牛鐵柱和張大彪也湊了過來,兩個老莊稼漢的腦袋擠在一起,看著圖上的內容,嘴巴越張越大。
他們看得懂,太看得懂了。
丁浩畫出的,就是他們哈塘村的命根子,是他們祖祖輩輩用汗水澆灌的土地。
“小浩,你這……你這是啥時候畫的?”牛鐵柱的聲音里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震驚。
“這幾天在山上,順便把村子周圍的地形都看了看,昨晚回來憑著記憶畫的。”丁浩說得輕描淡寫。
事實上,
丁浩開啟盲盒,
獲得了過目不忘的本事,
外加上對方圓十里左右地形的完美掌握,
所以畫出這個來,
簡直是太輕松了!
但是,
張文遠心里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憑記憶?
這得是多恐怖的記憶力和觀察力!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指著地圖上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丁浩同志,你這個暫定任務量,是怎么算出來的?”
他指著圖上的數字,繼續說道:
“這個數字,定高了,大家完不成,會餓肚子。定低了,交不夠國家的,咱們都得進去!”
這是核心。
也是最要命的地方。
“張會計問到點子上了。”
丁浩不慌不忙,拿起桌上的鉛筆,在圖紙旁邊的一張白紙上寫畫起來。
“我的想法是,不搞一刀切。”
“咱們先把全村的地,分成三等。”
他畫了三條橫線。
“一等地,就是那些土最肥,水最足,離村子最近的好地。這些地,畝產任務定得最高,比如水田六百斤,旱田三百五。”
“二等地,就是大部分的平地,產量中等,任務也定在中間,水田五百,旱田三百。”
“三等地,就是那些山坡上的薄地,靠天吃飯,產量最低,任務也最低,旱田一百八。”
丁浩一邊說,一邊在紙上寫下清晰的數字。
張文遠聽得入了神,他的會計本能被徹底激發,腦子飛快地轉動,
手指下意識地在桌上敲打,像是在撥動無形的算盤。
牛鐵柱和張大彪也聽明白了,這個法子,聽上去很公道。
“然后呢?”
牛鐵柱追問:“分的時候,總不能讓張三家全拿一等地,李四家全拿三等地吧?那還不打出人命來?”
“這就是第二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丁浩的筆尖在紙上重重一點。
“抓鬮。”
“什么?”
牛鐵柱和張大彪聞,同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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