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隱隱幾聲有節奏的尖細鳥叫聲越過庭院中紛紛擾擾,落入辛格耳中。
兩人分開太久,是凱恩在確認他的情況。
天色變得很快。
明亮的藍白天空不知何時蒙上層鉛灰色,氛圍頗為壓抑不安。貴族們抬頭沖著一起在天空中盤旋的烏鴉群一直點點,肆意調笑。
俗話說黑車拉白屎,白車拉黑屎。
對待會飛的東西多少要尊重些。
“啊啊!”
在鴉群的中央有只烏鴉格外引人注目。它脖子上掛著條金鏈,體型比其他同類都要大一圈,羽毛漆黑如墨,爪尖指甲異常鋒利。
它展開羽翼時翅膀像面風帆借助氣流在空中肆意翱翔,時不時發出粗啞叫聲。
先前怒氣沖沖指責凱恩的男人,看見飛在自己頭頂上的鳥群只覺聒噪煩人,從地上撿起別人在宴會上偷揣出來的酒瓶就要丟它們。
“哈哈,快看神射手沃克!也不知道能打中幾個。”
“我倒是覺得他一個也打不中,你們還有其他的酒瓶嗎,我也來試試。”
眾人表情夸張,滿懷惡意。
也許飛翔在天空的鳥并沒有招惹他們,也許那些出現在他們視野中的平民沒有錯處,但惡意有時候只是因為人們想要找些樂子。
對于生活優渥,從未經歷過否定的貴族紈绔來說,快樂建立在其他苦難之上不是件需要反省的事情。
齊明和辛格趴在入口處探出兩顆腦袋看熱鬧。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酒瓶落在地上碎渣如天女散花般四處飛濺。
被酒精腐蝕的大腦失去方向感,沃克坐在地上朝天空懊惱地揮了揮拳頭,暗自咒罵。
很顯然他打空了。
其他從地上撿起石子或小型頭投擲物的人也沒有打中烏鴉。隨著天色漸暗,他們才終于想起來自己一行人是來做什么的。
相互扶持著朝展館內走去。
烏鴉發出譏諷怪叫,似乎在嘲笑底下這群小丑的無能為力。地面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壓扁折斷的草葉。
凱恩看見辛格躲在高處,腦袋下似乎還有個熟悉的東西,眼睛微微瞇起。
辛格看見那個遠離人群沉默寡的大個子,忍不住心虛的摸摸鼻尖,將躲在身下有些恐高的小人偶推回隱蔽處。
不是他不想告訴凱恩自己找到了小人偶。
嗯,主要是人太多沒有機會啊。
真的。
醉醺醺四處尋歡作樂的貴族男女闖進展館中,有個眼尖的女人頓時看見了站在門口渾身掛滿首飾的胡桃夾子玩偶。
她面色帶著酡紅,指著玩偶驚呼起來:“賽麗娜快過來看啊,它簡直像個掛滿珠寶的首飾架一樣。”
“之前在歌劇院的時候,我見過她們會將寫著留的紙條故意丟在花瓶中,也許某個時候,有位紳士碰巧就能撿到它……”
塞麗娜右手扶在墻上,另一只手輕輕敲打自己的腦袋。原本打理精致的高聳金發亂糟糟堆在頭頂,散落的發絲勾在首飾上。
她歪頭打量面前的士兵玩偶,視線模糊一片根本分不清那些東西的具體形狀。
塞麗娜敷衍道:“你說的對,如果我們將首飾掛上去,那樣后面來的人就知道我們已經來過了,多么有紀念意義的事啊。”
“沒錯!我就是這樣想的!”
不勝酒力的女士們站在門口準備休息一下,順著開頭的話題將身上的名貴首飾隨意掛在胡桃夾子的身上。
男人則對此絲毫不感興趣,臉上掛起不懷好意的笑容闖進展廳。
各種奇形怪狀的玩偶默默注視面前這群不速之客。
畸形丑陋的肢體和面孔更增添了幾分刺激。
羅陽將身體往里又躲了躲,在腳步聲響起時瞬間生出了一股被野獸盯上的恐懼感。他屏住呼吸,認真分辨那群游客究竟在哪個方位,距離自己究竟有多近。
剛才還和他犟嘴的楊書被被痛打一頓后只能扁扁的走開。
羅鑫卻不愿和他待在一處,嘴邊掛著什么美丑皮囊,窮鬼污染空氣之類的怪話,幾個閃身不見了蹤影。
該死的!
他怎么就不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