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的!”
呂曉橫的咆哮,在醫院的走廊里回蕩。
他一把揪著石尚志的衣領,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像是隨時能噴出烈火似的。
“老子要找的,是龔天明!”
“是那個芯片公司的董事長,你這個混蛋,你他媽的懂了沒有?!”
石尚志被他吼得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嚇傻了。
他身后的幾個下屬,更是嚇得噤若寒蟬,一個個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整個急診大廳,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暴怒,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個穿著便衣,散發著滔天官威的男人身上。
蘇誠的腳步,停在了拐角處的陰影里。
他沒有再靠近。
這個距離,剛剛好。
他能清晰地聽到對方的每一句對話,每一個字眼,卻又不會被輕易發現。
他冷靜地觀察著那幾個男人。
他們雖然穿著便服,但一個個站姿筆挺,腰間微微鼓起,顯然是配了家伙的。
尤其是他們之前交談中,時不時從嘴里冒出的“目標”、“鎖定”、“布控”之類的專業術語。
便衣。
只需一眼,蘇誠便能認出,這些都是便衣警察。
蘇誠的心里,閃過了一絲詫異。
自已還沒來得及報警。
警方,就已經開始針對龔天明展開行動了?
這效率……
未免也太高了點。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龔天明畢竟是國內ai芯片領域的教父級人物,是掛了號的商業巨子,他的一舉一動都備受社會各界的關注。
他調動那么多人馬,在長水市這種省會城市搞出這么大的動靜,甚至動用了槍械……
最后被警方盯上,也實屬正常。
想到這里,蘇誠心中那根一直緊繃著的弦,終于稍稍松懈了一些。
既然官方已經介入。
那么,龔天明這個喪心病狂的惡徒,就插翅難飛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被揪著衣領,滿臉驚恐,卻依舊擠出一絲諂媚笑容的男人。
那個被稱作市局局長的人。
蘇誠的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然后,他輕輕搖了搖頭。
他悄無聲息地,轉身退回了更深的陰影之中。
現在,更令人擔心的,是趙師娘的安危。
……
急診室。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雜著病人痛苦的呻吟,家屬焦急的哭喊,還有醫生護士們匆忙的腳步聲,讓人心煩意亂。
蘇誠敲了門,走到一位正在病歷本上奮筆疾書的急診醫生面前。
“醫生,您好,請問一下!”
“剛才送進來的那位,叫趙艷紅的病人,現在情況怎么樣了?”
那個戴著眼鏡的中年醫生頭也不抬,一邊飛快地書寫著龍飛鳳舞的字跡,一邊簡意賅地說道。
“病人問題不大。”
“輕微腦震蕩,顱骨有點外傷,不過萬幸,沒有傷到里面。”
“主要問題是身體長期過度操勞,底子太差,加上受了極度的驚嚇……精神和身體都到了極限,這才暈過去了。”
“沒什么致命的危險,建議留院觀察兩天,好好休息一下就行。”
聽到這里。
蘇誠心中那塊懸了半天的巨石,總算是轟隆一聲,重重地落了地。
沒事就好。
只要師娘沒事就好。
他那因為失血和搏斗而緊繃到極點的身體,在這一刻,瞬間松弛了下來。
一股強烈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然而,他剛松一口氣。
一直追在他身旁,滿臉擔憂的謝君怡,卻拉住醫生的袖子。
“醫生!”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急迫。
她伸出顫抖的手指,指向蘇誠的肩膀。
“您快看看他!他……他流了好多的血啊!”
那名醫生聞,這才不耐煩地抬起頭,習慣性地皺了皺眉。
可當他的目光,落在蘇誠身上的瞬間。
他臉上所有的不耐煩,都被盡數的震驚所取代!
只見蘇誠左肩的t恤,早就被涌出的鮮血徹底浸透,此刻已經凝固成暗紅發黑的硬塊……
以至于,和衣服原本的顏色混在一起,觸目驚心。
那張原本年輕而充滿血色的臉,此刻蒼白得像一張白紙!
嘴唇干裂,更泛著一種極不正常的青烏色!
這是典型的,急性失血過多的體征!
“我的天!”
醫生喉嚨里,擠出一聲尖叫!
“你小子!你居然還有閑心站在這里擔心別人!”
他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動作迅捷!
他一把抓住蘇誠的手臂,語速快得像一掛被點燃的鞭炮!
“快!護士!!”
“推個床過來!快!!”
“這人失血過多,快不行了!立刻建立靜脈通道!準備輸血!交叉配型!快去血庫取血!”
他一邊對著護士站的方向聲嘶力竭地咆哮著,一邊飛快地從口袋里掏出手電筒,掰開蘇誠的眼皮,觀察著他的瞳孔。
“瞳孔反應遲鈍!準備手術室!馬上開臺!”
“準備異物取出手術!!”
整個嘈雜的急診科辦公室,瞬間因為他這幾聲驚天動地的咆哮,變得更加雞飛狗跳起來!
護士們的驚呼聲,推床輪子與地面摩擦發出的刺耳聲,
各種器械的碰撞聲,交織成一片。
蘇誠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重如千斤。
周圍所有的喧囂,仿佛都在離他遠去。
整個世界,都在眼前開始天旋地轉。
他想說點什么。
想說自已沒事,只是肩膀中了一槍而已。
可是,他這時連張開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身體,像被瞬間抽空了所有的能量,軟得像一團爛泥。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那只手,輕輕搭在了面前那位焦急萬分的醫生的肩膀上。
然后。
整個人,便軟軟地,無力地,向著冰冷的地面,倒了下去。
……
……
兩個小時后,時間已是下午。
病房內。
蘇誠的眼皮,艱難地動了動。
他的意識,如同溺在深海之中,一點點的掙扎著向上浮起。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雪白一片的天花板。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無法忽視的藥水味。
他試著動了動身子。
發現自已已經換上了一身寬松的藍白條紋病號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