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成業看著自家少爺那副近乎癲狂的模樣,一顆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只要少爺還有野心,只要少爺還想爭。
那林家,就還有希望!
他壓下心頭的激動,再次躬身,聲音里帶著一絲難掩的憂慮。
“少爺,那您看……這一次,我們安排誰去長水市,救那個龔天明?”
這個問題,很現實。
也很致命。
湯成業的聲音愈發沉重:“之前因為林楓那個畜生的事情,影響太深……”
“我們在內陸的幾個代理人,現在都在刻意回避我們,電話不接,消息也不回。”
“想讓他們在這種風口浪尖上,去一個省會城市,從一個軍方背景深厚的瘋子手里撈人……恐怕,沒人敢接這個活兒。”
林家在港島,是當之無愧的豪門。
但在內陸,他們的影響力,早已大不如前。
尤其是在林楓犯下那種足以動搖國本的大錯之后,林家更是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即使林楠花了大力氣做切割,但也只是挽住頹勢,減緩了少許林家衰落的速度罷了。
如今,誰敢和他們沾邊?
誰又愿意為了他們,去得罪一個連科技部副部長都忌憚三分的蘇誠?
“呵……”
誰知,林楠聽完,只是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他緩緩收斂了臉上的狂喜,重新恢復了那份俊美而冰冷的平靜。
仿佛剛才那個狀若瘋魔的人,根本不是他。
“那幾個首鼠兩端的家伙,回頭再去慢慢敲打。”
林楠走到那張寬大的黃花梨木書桌后,慢條斯理地坐下。
“這一次的人選,我心里已經有了。”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而自信的弧度。
“而且,他絕對不會拒絕!”
說完。
在湯成業驚疑不定的注視下,林楠拿起桌上的手機,從通訊錄里翻出一個號碼,直接撥了出去。
沒有絲毫猶豫。
“嘟……嘟……”
聽著聽筒里傳來的忙音,林楠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那是一種獵人看著獵物,即將踏入陷阱的愉悅。
電話,接通了。
“呂少。”
林楠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態慵懶而隨意。
“好久不見,最近……過得怎么樣?”
呂少?
管家湯成業聽到這個稱呼,當場就是一愣。
他跟在林楠身邊多年,很清楚自家少爺的性子。
能被他稱呼一聲“少”的人,整個大夏,屈指可數!
而且……還姓呂?
是哪個呂家?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讓他頭皮發麻的名字,猛地從腦海深處跳了出來!
下一刻!
湯成業的眼睛瞬間瞪大,布滿了震驚和駭然!
是他!
居然是他?!
怎么可能!
少爺他……他是不是撥錯號碼了?!
就在湯成業心神巨震,以為自已出現幻聽的時候。
林楠手中的聽筒里,先是傳來了一陣死寂。
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緊接著!
一陣壓抑不住的,仿佛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咬牙切齒的獰笑聲,轟然炸響!
“林楠?!”
“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聲,充滿了無盡的怨毒和瘋狂!
“你個王八蛋!你還有膽子打我的電話?!”
“是嫌自已命太長了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陡然拔高,變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還是說,看到我們幾家對你們林家內陸資產的吃相太難看,太殘暴……”
“你現在狗急跳墻了,想找我攤牌,一決生死?!”
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咬牙擠出,對方恨不得能順著電話線,將林楠千刀萬剮!
電話里的這位“呂少”,不是別人。
正是曾經紅墻之內,權勢滔天的呂家大公子!
呂曉橫!
……
說起來,呂家和林家,如今已是血海深仇!
當初正是因為林家二少爺林楓,因為他的暗中慫恿和策劃。
呂家的女婿,呂曉橫的姐夫吳振雄,才會利令智昏。
他才會去安排柳家父子那樣的地頭蛇,去霸凌羞辱,甚至妄圖逼死蘇誠!
他們天真地以為,蘇誠的父母犧牲多年,人走茶涼。
他們想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去試探蘇家的底線,去挖掘蘇家可能存在的秘密!
然而,他們所有人都算錯了一件事。
他們低估了那兩位為國捐軀的英烈,在軍隊高層留下的影響,究竟有多么深遠!
海軍!
空軍!
兩位頂級大佬,親自下場撐腰!
那場風暴,來得又快又猛!
始作俑者林楓,自然是被當成棄子,反噬身死,死不足惜!
所有參與者無一幸免,盡數斷臂求生!
而其中,自然少不了呂家!
呂家那位德高望重,在紅墻內浸淫一生的老人,他為了保全家族不得不引咎退位,徹底退出了權力的核心圈!
他那個位置,雖然在形式上被保留了下來,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一個空殼子。
只待年限一到,就會有新的巨頭頂替上位!
呂家的完結,只是時間問題。
呂曉橫姐姐呂艷,更是因為包庇和隱藏罪行,直接鋃鐺入獄!
而他呂曉橫本人,這位曾經意氣風發,前途無量的呂家大公子,境遇同樣是一落千丈!
在呂家的影響力驟然銳減之后……
原本已經板上釘釘,屬于他的長水省警察廳一把手位置,一夜之間,旁落他人!
他如今,依然只是那個有名無實的二號人物!
可以說,林楓一個人,毀了整個呂家!
現在,林楠這個林家的現任家主,居然還敢打電話過來?
這已經不是挑釁了!
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更是對整個呂家尊嚴的踐踏!
湯成業聽著電話里那幾乎要吃人的咆哮,后背瞬間就被冷汗浸濕了。
他看向自家少爺。
卻發現,林楠的臉上,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仿佛電話那頭的滔天怒火,不過是夏日里的一陣微風。
吹不起半點漣漪。
……
面對呂曉橫那氣勢洶洶,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的質問和挑釁。
林楠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
他甚至連坐姿都沒有變一下。
只是將手機,從耳邊拿開了一些,以免被那噪音震得耳朵疼。
等到電話那頭的咆哮,漸漸變成了粗重的喘息。
林楠才不緊不慢地,將手機重新放回耳邊,淡淡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