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不知多少年前
我誕生了。
我從那些腐爛的恐懼和貪婪里鉆出來,像條剛出生的蛆蟲。
沒有名字,沒有形狀,只有一張永遠填不滿的嘴。
“好餓,好餓,好餓。”
啃食路邊的腐肉,咀嚼飄散的神念,吞咽扭曲的規則,連風里的血腥氣都要吸進肚子里。
可我還是餓。
我餓的快要死了。
直到那天,祂的氣息籠罩了我。
如山岳般磅礴的食欲,如深淵般無盡的吞噬欲。
“貪吃的小家伙。”
“從今往后,你叫貪魘。”
饕餮大人的聲音從云層深處傳來,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餓也能成為力量。
再后來
我有了初具雛形的神格。
饕餮大人教我吞食的司職,那是從人類生靈的欲望里榨取養分,把鮮活的魂魄嚼碎了煉化成邪神的力量。
是的,我是邪神。
我愛慘了做邪神的滋味。
那能讓我吃飽。
那時候的凡界還很熱鬧,炊煙里飄著欲望的甜香,我跟著大人后面,把那些沉溺于貪念的凡人拖進陰影,嚼碎他們的骨頭,再把榨干的軀殼丟回陽間。
饕餮大人說:“吞食不是作惡,是幫他們解脫欲望的枷鎖。”
這太好了。
我其實沒有一絲的愧疚,但我還是要說:“這太好了。”
又是不知道多久之后。
其實我也沒做什么。
我只是吃了些人而已,可這也算罪嗎?
怎么突然就變了。
律法之神的長矛刺穿了我的神軀。
祂說:“邪神當誅。”
審判的雷火燒了七天七夜,我藏在碎裂的神格縫隙里,啃著殘留的神性,第一次嘗到了絕望的味道。
可我想活著。
因為活著能吃飽。
哪怕這活法并不體面,要啃食那些駁雜的污染,要啃食那些染血的土壤,連自己的影子都要嚼碎了咽下去。
后來我開始啃食自己重新生長出的神軀,每咬下一塊,力量就漲一分,可餓意也跟著翻一倍。
我長出了千萬張嘴,每一張都在嘶吼著要吃的。
我真的好餓。
3000年
應該是3000年吧。
直到那天,我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純凈的神性,濃郁的靈念,至高的司職。
我把他當成了最后的稻草,像餓了千年的野獸,布下了所有的陷阱。
饕餮大人,我成功了。
我進入了祂的靈海,像品嘗一塊蛋糕,已經開始想象回到您的身邊。
回到那個破碎的、無序的、混亂的、家。
今天
這個世界病了。
我梭哈了。
我上當了。
我以為我能反客為主,把這具肉身變成新的巢穴。
可那些念頭里裹著的“神”字,像座山一樣壓碎了我的神念。
我的千萬張嘴在融化,我的神格碎片在消散,那些啃食了無數年的饑餓感,突然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