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抱著琵琶,目光在程復和葉清曉身上流轉了一圈,心中已有計較。
那位年長的公子氣度懾人,絕非普通富商,更像是久居權柄之位。
而那位小公子……雖作男裝,但眼神靈動,反而帶著一種置身事外的看戲感。
她壓下心中疑慮,臉上綻開恰到好處的嫵媚笑容,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二位公子面生得很,是第一次來我們醉春風嗎?能得二位青眼,真是奴家的福分。”
這話是對著兩人說的,但眼波主要流向程復。
程復端坐不動,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在桌面上輕叩,打量著漣漪。
葉清曉笑嘻嘻地接話:“是啊是啊,久聞漣漪姑娘芳名,特地來見識見識!姑娘方才一舞,真是絕了!”
她邊說邊很自然地拿起酒壺,給漣漪也倒了一杯,“姑娘辛苦,喝杯酒潤潤喉?”
漣漪上前后款款落座,接過酒杯,聲音愈發嬌柔:“公子謬贊了。不知二位公子高姓大名?”
她開始試探底細。
程復久久凝視著漣漪,目光如刀,看得漣漪渾身都不自在,卻聽程復突然冷嗤了一聲:“咱家當是誰呢,原來是前任刑部侍郎的孫女,漣漪?咱家記得你是叫孫蓮瑛吧?”
程復的話如同驚雷炸響在漣漪耳邊。
她臉上的嫵媚笑容瞬間僵住,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程復,聲音因極致的震驚和恐懼而顫抖:“你、你怎么會知道?!難道你是……你是……”
葉清曉正端著酒杯,見狀眨了眨眼,好奇地湊近程復,小聲問:“怎么個事兒?”
程復目光依舊鎖死在漣漪慘白的臉上,語氣平淡,內容卻字字誅心:“孫家,是咱家坐上這司禮監掌印之位后,親手殺的第一家。”
“咱家記得,當時孫家千金去了外祖家,剛好躲過這一劫,后來咱家再派人去找,卻一直沒找到,沒想到,昔日刑部侍郎的掌上明珠,如今竟淪落在這醉春風,一點朱唇萬人嘗。”
程復冰冷的面容如冬雪遇暖洋,勾起快意的笑容來。
“啊——!”
漣漪徹底崩潰了,一直壓抑的仇恨和屈辱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她猛地從靴筒里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狀若瘋癲地朝程復撲去,聲音凄厲得變了調:
“你這閹狗!我殺了你!你為什么!為什么要殺我孫家滿門?!我祖父、我父親他們都是忠臣!”
程復甚至連姿勢都沒變,只是手腕一翻,手中那杯微涼的茶水連帶著茶杯,精準無比地砸在漣漪持刀的手腕上。
“哐當!”
茶杯碎裂,匕首應聲落地。
漣漪手腕劇痛,整個人被這股力道帶得踉蹌幾步,跌坐在地,發髻散亂,狼狽不堪。
程復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崩潰痛哭的女子,唇邊勾起一抹冰冷殘酷的弧度,那雙鳳眸里沒有半分動容,只有深不見底的寒意:
“忠臣?”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里帶著戾氣。
“孫蓮瑛,不如你直接下到黃泉,去親口問問你那位好祖父,你們孫家上下,到底都干過些什么好事?”
葉清曉猶豫了一下,開口,“掌印。”
程復突然轉過頭來,-->>雙眼冰冷地看向葉清曉,“怎么?夫人要替她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