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既未用早膳,不如與月兒一同用些?”
“恰巧月兒方才已命人備著了。”
胡大老爺欣然應允,還打趣道:“甚好!”
“你這丫頭從府上帶了好幾個廚子進宮。”
“差人去說一聲,按我的口味來便是,他們自然曉得。”
這番話可謂放肆,胡馨月卻笑得開懷。
“可不是,咱家廚子的手藝比御廚強多了。”
“父皇和太子都愛得很呢!”
“花藝,去吩咐一聲,就照伯父說的辦,他們清楚伯父與本宮的口味。”
“對了,幾位妹妹的喜好他們也該記得,莫要遺漏了。”
胡馨月轉頭對身旁宮女吩咐,那宮女連忙行禮應下,悄悄瞥了胡大老爺一眼,匆匆退下。
胡大老爺這才注意到,殿內還坐著幾位東宮嬪妃。
對這些人,他只略略頷首,便算見過禮了。
行禮?
呵,她們可受不起!
以胡大老爺的身份,尋常人哪配受他的禮?
不過瞧著這群人,他心里也大致有數了。
原來這些嬪妃是來伺候月兒的。
外人眼里,嬪妃們何等尊貴。
但在皇家眼中,不過是尋常姬妾罷了。
就像大戶人家正室生子,偏房也要侍奉左右。
宮里亦是這般規矩。
將來這些嬪妃生了孩子,都要交給胡馨月撫養。
不多時,珍饈美味如流水般呈上。
胡大老爺與胡馨月單獨一桌用膳。
匆匆用過一碗飯后,胡大老爺放緩動作,望著對面的胡馨月道:
”月兒,伯父今日特意留下,是有幾件事要囑咐你。”
胡馨月立即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伯父請講,月兒謹記。”
胡大老爺擺擺手笑道:
”你如今已為人母,有自己的主意。”
”但有些話,伯父還是要說。”
接著便將昨日與朱雄英的談話娓娓道來。
一旁的嬪妃們看似安靜,實則個個豎起耳朵。
聽到這番論,眾人暗自吃驚。
胡馨月卻神色如常。
在她看來,這不過是家業傳承之事。
見侄女認真聆聽,胡大老爺語重心長道:
”月兒,到了咱們這般地位,已別無所求。”
”伯父位居人臣之極,只求逍遙度日。”
”你將來必為六宮之主。”
”無論是雄英還是允炆繼位,于你我有何區別?”
”所以伯父望你多照拂雄英那孩子。”
”既然皇上與太子都屬意于他,不如順其自然。”
”伯父也看好這孩子。”
”至于允炆,讓他安安穩穩做個藩王,豈不更好?”
”既能避免兄弟相爭,又能平安一生,這才是你作為母親最愿意看到的。”
胡大老爺對侄女的勸誡,并未空談大道理。
從雙方最實際的利益出發,把話說透了反而讓人更踏實。
胡馨月略作思索,隨即舒展眉頭,笑盈盈地望向胡大老爺。
“伯父,其實我本就沒打算讓允炆摻和那些事。”
“先前只是想著,既然那個位置是雄英的,那就該穩穩當當給他,何必鬧得兄弟不和。”
“可經您這么一指點,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其中還有這么多門道!”
胡大老爺見她這般反應,便知她是真明白了,滿意地指了指她。
“你這丫頭,不愧是我親手教出來的,一點就通!”
“還是那句話,拋開虛的,咱們就講最實在的。”
“無論是雄英還是允炆坐上那個位置,對你、對我、對胡家來說,有什么不同?”
“你永遠是太子妃,將來不是皇后就是太后;”
“我呢,早就當過丞相,如今只圖個逍遙快活,往后照樣如此;”
“你兄長已是駙馬,日后也不會有什么變動。”
“所以從利害關系來看,我們壓根沒必要推允炆上去。”
“倒不如讓雄英順順利利繼位,允炆平平安安過日子,大家都省心!”
“是不是這個理?”
胡馨月含笑點頭。
方才她正是想通了這一層,才覺得豁然開朗。
見侄女徹底領會,胡大老爺總算放下心來,連飯菜都覺得更香了。
飯畢,他余光瞥見一旁安靜用膳的東宮嬪妃們,忽然心頭一動。
“對了,雄英的衣食起居你多費心,學業自有他皇爺爺和父王操心。”
“但有件事你得留神。”
“我總擔憂有人會使什么陰招,若雄英和允炆同時遭了暗算,局面可就難收拾了。”
“真到那一步,恐怕就不得不……”
話音未落,胡馨月笑容驟斂,眼中寒意凜然。
她未回頭,只鄭重對胡大老爺頷首。
“伯父放心,月兒受您多年教誨,雖不主動害人,但也絕不容人欺到頭上來。”
“不僅是自己,雄英、允炆這些孩子,既喚我一聲母妃,我便要護他們周全。”
“若真有人膽大包天敢伸手——”她指尖輕輕叩著案幾,“月兒自有法子教他們悔不當初。”
見侄女殺伐果決的模樣,胡大老爺撫掌而笑。
好!
這才對得起他這些年的悉心栽培。
“不錯,月兒,伯父對你很放心了。”
“往后這個家,就靠你來支撐了!”
“伯父總算能享清閑嘍!”
“哈哈……”
見胡大老爺笑得開懷,胡馨月眉眼彎彎。
“伯父的心思月兒明白,您就想圖個清靜自在!”
“平日里月兒不會來擾您。”
“但月兒總想偶爾回娘家看看,那院子可得給我留著!”
“若遇上棘手的事,伯父可得幫月兒!”
胡大老爺滿不在乎地揮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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