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敲擊地面的“嗒、嗒、嗒”聲,如同冰冷的喪鐘,一聲聲碾過徐夢潔早已破碎的心房,最終徹底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席紅霞那淬了冰的話語,仿佛還帶著凜冽的寒氣,在她耳邊反復切割,將她賴以生存的、包裹在巨大甜美幻夢里的愛情泡泡,戳得千瘡百孔。
最終――“啪”地一聲徹底碎裂!
那聲響清晰得讓她靈魂都在震顫。
空蕩昏暗的轉角,冰冷的墻壁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眼淚無聲地洶涌,混合著絕望和一種近乎自毀的沖動,在她臉上肆意橫流。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榨干了最后一絲力氣,她顫抖著抬起手,胡亂抹去臉上的狼狽,深色的淚痕在衣袖上洇開。
深吸一口氣,終于,推開了那扇通往藝人總監辦公室的門。
門內的景象與她的崩潰形成刺眼對比。
周絕正坐在寬大锃亮的辦公桌后,與唐導一起專注地整理著項目文件。午后的光線透過巨大的落地窗,鉤勒出他一絲不茍的輪廓。
然而,這份平靜被闖入的徐夢潔瞬間打破。
看到門口那個失魂落魄、雙眼紅腫得如同核桃的女孩,周絕明顯愣了一下。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眉頭微蹙,眼神從疑惑迅速轉為關切,但更深的是困惑。
這個女孩,半小時前還在會議上,被月總親自點名納入羽翼之下,前途一片璀璨光明,此刻為何如此……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小徐?”周絕的聲音溫和,試圖安撫,“怎么了?臉色這么差?快坐下說。”他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
唐導見狀,非常識趣地起身:“你們聊,我先出去辦點事。”他快步離開,輕輕帶上了門,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謝謝……唐導……”徐夢潔的聲音低啞得幾乎聽不見,帶著濃重的羞愧和哽咽。等辦公室只剩下她和周絕,她才像受驚的兔子,低著頭,不敢看周絕的眼睛,只是死死盯著自己絞在一起、指節泛白的手指。
“周……周總……”她囁嚅著,破碎的哭腔幾乎不成調。
周絕看著她這副模樣,臉上那層關切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多年的行業經驗讓他敏銳地嗅到了風暴的氣息。他沒有催促,只是身體微微后靠進寬大的皮質座椅里,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點著。目光變得銳利而冷靜,像手術刀般審視著眼前這個瀕臨崩潰的女孩。
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沉重。
“說吧,遇到什么事了?”周絕的聲音平穩,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是工作上遇到困難?還是……私人問題?”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個字,目光緊鎖著對方低垂的頭顱。
徐夢潔猛地一顫,仿佛被那目光刺痛。她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看著周絕,嘴唇劇烈地顫抖著,仿佛在積蓄著最后一點勇氣。那勇氣似乎來自絕望的深淵。終于,那幾個字像是從碎裂的胸腔里硬生生擠出來,帶著血沫和最后的決絕:
“我……我想……解約。”
空氣,死寂。
周絕臉上的最后一絲表情徹底消失了,如同戴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具。他看著眼前這個淚流滿面、眼神卻透出一種近乎瘋狂的執拗的女孩,眼中最后一點屬于人的溫度也熄滅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徐夢潔壓抑不住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在空曠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沉默持續了足足十幾秒,每一秒都像重錘敲在徐夢潔緊繃的神經上。周絕交叉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一下。
“小徐,不瞞你說,背調的時候,我有了解過你的情況……解約?”周絕終于開口,聲音平靜得如同機器,聽不出任何波瀾,卻帶著巨大的壓迫感,“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徐夢潔只是流淚,用力地點了點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周絕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鷹隼般攫住她:“星越的未來規劃里,有你徐夢潔的名字,而且是重點培養對象!”
他指了指桌上散落的文件,“我們正在討論的這幾個大項目,有好幾個適合你的方案!甚至可以說,完全是為你量身打造的機會,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你卻告訴我,要解約?為什么?”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痛惜。
“因為……因為……”徐夢潔的眼淚流得更兇,聲音破碎不堪,“我……我必須離開……這里……”
“必須?離開?”周絕冷笑一聲,那聲音在寂靜的辦公室里格外清晰冰冷,“為了什么?愛情?家庭?還是某些人的閑碎語?”
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看到她內心的掙扎和席紅霞留下的陰影。“小徐,你踏入這個圈子,簽下a級合約的時候,就該明白這意味著什么!這個行業容不下天真和戀愛腦!月總看中的是你的天賦,是你的可能性!她愿意為你擋風遮雨,給你鋪路,不是讓你為了點兒女情長、家長里短就放棄一切跑掉的!”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翻涌的怒意,語氣轉為更深的規勸,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的嚴厲:
“你現在離開,等于親手掐滅自己剛剛燃起的星火!你以為離開了星越,離開了月總的庇護,你在這個圈子里還能有什么?你的天賦?天賦是需要平臺和資源去放大兌現的!沒有星越在背后運作,沒有月總的名頭為你護航,你以為單憑你自己,能走多遠?能走多快?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盯著你空出來的位置?你知不知道解約意味著什么?違約金、雪藏的風險、行業的非議、資源的斷層……這些,你考慮過嗎?”
周絕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石頭砸向徐夢潔:“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今天發生的一切,我可以當作沒聽見。你回去冷靜一下,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希望看到一個準備好迎接挑戰、對得起月總期望的徐夢潔。”
他緊緊盯著她,眼神里帶著最后一絲期冀,希望自己的話能敲醒這個被感情沖昏頭腦的年輕人。
他提到了閻月清,提到了項目,提到了前途,這些都是最現實、也最具誘惑力的砝碼。
然而,回應他的,是徐夢潔更加洶涌的淚水,和一種近乎麻木的固執。
她用力搖著頭,臉上的絕望濃得化不開,仿佛周絕描繪的那些璀璨未來,對她而只是另一個更華麗、更令人窒息的牢籠。
席紅霞的話、那個男人退縮的眼神,已經在她的世界里徹底傾覆了所有。
她看到的只有愛情的幻滅和必須逃離的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