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佑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遙遠的回憶，他將那未完的話補全：“而我，跑遍了半條街，才給你買到那支最大最紅的。”

一瞬間，眼前這個溫潤卻也陰鷙的男人，與記憶中那個穿著書院青衫的少年，模糊地重疊在了一起。

顧清辰的思緒有些恍惚。

她確實記得。

那年春天，滾滾又被宋姨抓去練武了，她與林嘉佑偷偷從白鹿的書院里溜出來……

她扯著他的袖子，指著那串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的糖葫蘆，怎么也不肯走。他無奈地笑著，讓她在原地等著，自己一頭扎進了擁擠的人潮里。

她等了很久，久到她以為他不會回來了。可就在她快要急哭的時候，那個少年氣喘吁吁地跑回來，額上全是汗，手里卻高高舉著一串最大最紅的山楂糖葫蘆。

“快吃吧，再不吃就要化了。”他笑著說，眼里的光比那糖葫蘆還要亮。

“你還記得嗎？”林嘉佑見她神色松動，聲音愈發溫柔，“你吃得像只小花貓，我給你擦臉，你還嫌我的手帕有墨水味。”

他向前走了一步，那雙總是藏著算計的眸子，此刻竟真的流露出一絲真切的懷念。

顧清辰猛地回過神來。

溫暖的記憶，被眼前這張虛偽的臉，瞬間擊得粉碎。

他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動人的過往，行的卻是最卑劣的算計。

“可惜。”顧清辰的聲音很輕，卻像淬了冰，“十年后，一切都變了。”

林嘉佑臉上的溫柔僵了一瞬。

他垂下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再抬眼時，已是一片受傷與痛惜。

“我一直未變過。”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苦澀，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變的是你看我的心，清辰。是你，不愿意再相信我了。”

林嘉佑那雙深邃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眼底滿是包容與無奈。足以讓京中任何一個女子為之傾倒……

兩人一前一后，下了樓。

街角處，錢震云的目光死死地鎖在茶樓的門口。

當他看到顧清辰和林嘉佑并肩走出來時，整個人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瞬間凝固了。

林嘉佑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甚至還側過頭，低聲對顧清辰說著什么。

而顧清辰卻沒有推開他，兩人就那樣，自然地匯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錢震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想沖出去，想拉住她，想問問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他不能。

他死死地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兩個身影，越走越遠，消失在人群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