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口。”
皇后不知何時已走到了近前,她并未看任何人,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地上狼藉的梅花瓣。她身后的宮人立刻上前,將那些看熱鬧的貴女和大臣們不動聲色地隔開了一段距離。
“陛下,”皇后轉向皇帝,聲音溫和,“今日是除夕夜,家國同慶的日子。小輩們之間有些口角摩擦,也是常事。若因此事,鬧得君臣失和,豈不讓天下人笑話。”
她又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趙宸安,“宸安,你也是,就這么沉不住氣?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未問清,怎能隨意動怒。”
嘉和郡主見皇后非但沒有為她做主,反而輕描淡寫地將此事定義為“口角摩擦”,頓時急了,不甘心地還想開口:“皇后娘娘,臣女親眼所見……”
“夠了。”皇后終于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嘉和郡主瞬間如墜冰窟,剩下的話全都死死地堵在了喉嚨里。
“本宮乏了。”皇后收回目光,對身邊的張嬤嬤吩咐道,“顧家丫頭發髻微亂,想是受了驚嚇。你帶她去偏殿好生梳洗一番,換身干凈衣裳。”
皇后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別怠慢了鎮國公府的千金。”
“是。”張嬤嬤應了一聲,走到顧清辰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態度恭敬卻不容拒絕。
顧清辰看了父親一眼,顧君澤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她便隨著張嬤嬤,一不發地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一場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風波,竟被皇后三兩語,輕描淡寫地壓了下去。
趙宸安看著顧清辰離去的背影,緊握的拳頭指節泛白,眼神里的屈辱和殺意幾乎要凝為實質。
回去的馬車上,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楚若涵一直沉默著,直到馬車駛出宮門,她才終于開口,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說吧,你跟錢震云,是不是真的?”
顧清辰靠在車壁上,神色有些疲憊,她搖了搖頭:“不是。”
“不是?”楚若涵的聲音陡然拔高,她盯著自己的女兒,“不是真的,你就在除夕宮宴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演這么一出戲?顧清辰,你知不知道你今晚在做什么!”
“我知道。”顧清辰低聲回答,“我只是想讓皇家別來打我的主意。”
楚若涵氣得笑了起來,“你就拿自己的名節,拿鎮國公府的臉面去賭?還有那個錢震云,他是太子的伴讀,是太子一手提拔的心腹!你拉著他演這出戲,有沒有想過他會有什么下場?”
楚若涵的聲音愈發嚴厲:“背叛儲君,覬覦未來太子妃,這是誅九族的大罪!你把他拖下水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也是別人家的兒子,他也有父母親人?”
顧清辰的臉色白了一分。
“他……他是自愿的。”她的聲音很輕,“他說,是為了幫我。”
“幫你?”楚若涵冷笑,“他這是在用自己的命,用他全家的前程在幫你!你以為你是在退婚嗎?你這是在逼著太子殺人,逼著皇上處置他!顧清辰,你的聰明顯然沒用對地方!”
一直閉目養神的顧君澤,在這時睜開了眼。
“好了。”他沉聲打斷了妻子的教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現在要緊的,是想好如何應對。”
他看向楚若涵:“皇后今晚的反應,你怎么看?”
提到正事,楚若涵立刻收斂了怒氣,眉頭緊鎖:“她這是還不打算放棄。”
“她把事情壓下來,既是保全皇家顏面,也是在給你我留余地。她沒有當場發作,就是不想把事情做絕。”
“只要今晚的事情沒有定論,那便只是一樁不清不楚的風流韻事。等風頭過去,她有的是法子讓皇上賜婚。”
楚若涵分析道,“到那時,你我再反對,就是抗旨不遵。”
顧清辰聽著父母的對話,心里一陣發涼。&lt-->>;br>她頹然地靠在軟墊上,喃喃自語:“為什么?從前皇后姨姨對我那么好,為什么現在,她非要逼我進東宮,她怎么變得這么討厭?”
楚若涵看著女兒天真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她嘆了口氣,語氣放緩了些:“傻孩子,從前人家對你好,不是因為你是顧清辰,而是因為你是鎮國公唯一的女兒。”
“那時候,你代表的是整個鎮國公府的兵權,是未來最炙手可熱的太子妃人選。她對你好,是在為你,也是在為太子鋪路,是一場心知肚明的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