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佑從東宮出來時,天色已經擦黑,街上的燈籠次第亮起,映著他那張蒼白卻又帶著幾分扭曲得意的臉。
他將自己,徹底賣了個好價錢。
三日之后,一道驚雷在京城炸響。
皇帝于早朝之上,當庭廢黜了五皇子趙彰與七皇子趙瑞的親王爵位,貶為郡王,并下令徹查齊家,所有涉案人員,無論親貴,一律嚴懲不貸。
齊家,一夜之間,從煊赫的國戚,淪為京城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而趙彰與趙瑞,則被勒令遷出皇子府,圈禁于各自的郡王府中,無詔不得出。
這道旨意,比任何流蜚語都更具殺傷力。
它昭示著,這兩位曾經風光無限的皇子,已經徹底退出了奪嫡的舞臺,成了皇家血脈中,兩抹無足輕重的污點。
鎮國公府,花廳內。
錢震云將最后一片茶葉撇開,看著對面神色平靜的顧清辰,緩緩道:“圣旨已下,塵埃落定。”
顧清辰手中的書卷,依舊停留在昨日的那一頁。
她沒有看他,目光落在窗外一枝光禿禿的梅枝上,聲音清冷:“不是塵埃落定,是風暴將起。”
錢震云放下茶杯,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你是指,太子?”
“他接了林嘉佑的投誠,也接了我遞過去的刀。”
顧清辰終于合上了書卷,轉過頭來,那雙清亮的眸子里沒有半分勝利的喜悅,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
“他用這把刀,砍斷了他兩個最有威脅的弟弟。下一個,他要對付的,便是我這個遞刀的人了。”
錢震云的眉頭微微蹙起:“他想過河拆橋?”
“不。”顧清辰搖了搖頭,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他不會拆橋,他會把這座橋,搬進自己的東宮里。”
錢震云的心頭一沉。
他知道,顧清辰說的是什么。鎮國公府的軍功,顧清辰的智謀,再加上如今徹底倒向東宮的輿論,在皇帝眼中,這無疑是太子妃最完美的人選。
一旦圣旨下來,便是天命,再無轉圜的余地。
“我爹說過,”顧清辰的聲音很輕,“若皇上執意讓我進宮,他便卸下鎮國公之位,帶著母親去云游,此生再不入京。”
這句話,像一塊巨石,重重地壓在錢震云的心上。
“我不會讓爹爹走到那一步。”顧清辰站起身,在廳中緩步而行,“太子想娶我,無非是看中了鎮國公府的權勢,與我這個人的利用價值。”
“既然如此,我便讓他親眼看看,娶了我,非但無益,反而會成為他最大的麻煩。”
錢震云抬起眼:“你想怎么做?”
“我要讓他主動退婚。”顧清辰根本不相信太子是真心喜歡她的,在她看來,真心愛一個人,就要像爹爹娘親一樣,這一生一人足矣,旁的都是眼里的沙子……
顧清辰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不過,此事光靠我一人,還不夠。我需要一個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