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馬車旁,錢震云先一步掀開車簾,扶著門框,示意顧清辰先上。
顧清辰沒有客氣,踩著腳凳利落地鉆了進去。
車廂內鋪著厚厚的軟墊,角落里的小暖爐還散發著溫熱,與外面的天寒地凍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錢震云隨后也上了車,放下車簾,對外面等候的車夫低聲吩咐道:“回城。”
馬車緩緩啟動,車輪壓過雪地,發出沉悶的滾動聲。
車廂內一時有些安靜,只有暖爐里的銀炭偶爾發出一聲輕微的爆裂聲。
“那個小家伙,趙珩,”顧清辰率先打破了沉默,她靠在軟墊上,目光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雪景,“他會怎么樣?”
錢震云拿起茶壺,為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熱茶,茶香瞬間溢滿了小小的空間。
“李統領不敢不盡心。”他將茶杯遞給她,“今晚之前,陛下就會知道十二殿下在冰湖走失,又被鎮國公府的大小姐所救。”
“至于五皇子和七皇子,少不得要挨一頓斥責。”
“只是斥責?”顧清辰接過茶杯,指尖傳來溫熱的暖意。
“不然呢?”錢震云的語氣很平淡,“十二殿下畢竟安然無恙。皇家最重顏面,沒有實質的傷害,這種兄弟間的小打小鬧,陛下不會深究。”
“但今日之事,終究會在陛下的心里,埋下一根刺。”
一根對皇子和七皇子行事無度,心胸狹隘的刺。
顧清辰摩挲著溫熱的杯壁,低聲道:“一根刺,遠遠不夠。”
她抬起眼,看向對面的錢震云,那雙明亮的眸子里,不再有迷茫,只有一片清冽的寒光。
“從前,我總覺得只要安分守己,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便能相安無事。可我現在明白了,我不去找麻煩,麻煩卻會主動找上我。退讓和忍耐,只會被人當成軟弱可欺。”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斷。
錢震云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她。
他知道,這是她自己想通的道理,比任何人說教一百句都管用。
錢震云的眉梢微微一挑,眼中流露出一絲贊許:“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
顧清辰坦然地搖了搖頭,隨即又笑了起來,那笑容里帶著幾分狡黠和張揚。
“但我知道,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被動地等著事情發生,等著別人來解決。”
她湊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像是在分享一個秘密。
“滾滾,你說,如果我送一份‘大禮’給五皇子和七皇子,他們會不會喜歡?”
錢震云看著她眼中閃爍的慧黠光芒,仿佛又看到了幼時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女。
只是如今的她,褪去了幾分青澀,多了幾分內斂的鋒芒。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將杯中的熱茶一飲而盡。
“我想,他們會‘感激涕零’的。”
顧清辰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清脆,在小小的車廂里回蕩。
之前積壓在心頭的郁氣,此刻真正地一掃而空。
她不再是那個為未來感到迷茫的少女,她是顧清辰,是手握利刃,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和家人的鎮國公府大小姐。
馬車穿過郊野,駛向高大巍峨的京城城門。
顧清辰掀開車窗的簾子一角,看著那熟悉的城墻輪廓越來越近,目光變得無比堅定。
這盤棋,既然已經開始,那她便不做棋子,要做那個執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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