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震云就站在門外,他顯然聽到了屋里所有的對話。他什么都沒問,只是在顧清辰走過身邊時,將一盞溫熱的茶,塞進了她微涼的手里。
那份沉默的懂得與認同,比任何語都更有力。
三日后,上元佳節。
棲霞山鏡心庵張燈結彩,人山人海,香火鼎盛。
嘉和郡主今日打扮得格外用心,一身藕荷色衣裙,襯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膚愈發嬌嫩。
她帶著貼身侍女,穿梭在人群中,眼睛卻不住地往那些達官顯貴聚集的地方瞟,一心想在太子面前,留下最完美的印象。
就在她有些心急的時候,一個眉清目秀的小沙彌走到她面前,雙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一禮。
“郡主,太子殿下正在后山梅林等您,說想邀您一同賞梅。”
嘉和郡主的心,猛地一跳。
她強壓下心頭的狂喜,矜持地點了點頭,揮退了身后的侍女,獨自一人,提著裙擺,腳步輕快地朝著后山的方向走去。
梅林小徑,曲徑通幽。
越往里走,人聲越是稀少,只剩下風吹過枝頭的簌簌聲。
嘉和郡主正滿心歡喜地幻想著與太子獨處的畫面,一棵粗壯的梅樹后,忽然閃出一個人影,直直地攔住了她的去路。
那人一身洗得發白的舊儒衫,面容憔悴,眼神卻亮得嚇人,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癡情。
“嘉兒!”他沖上前,激動地喚著她的乳名,“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心里還念著我!”
嘉和郡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花容失色,連退了兩步,才看清來人的臉。
是陳景安。
那個早就該消失在她生命里,代表著她不堪回首的過去的男人。
“放肆!”她厲聲呵斥,心頭一陣狂跳,“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胡亂語,沖撞本郡主!”
陳景安卻像是完全沒聽到她的呵斥,幾步上前,抓住了嘉和郡主的手腕。
“嘉兒,你不認得我了嗎?是我,景安啊!”他攥得死緊,“你當年走得那般決絕,可知我這幾年是怎么過的?我日思夜想,輾轉反側,夢里全是你!”
“你瘋了!快放開我!”嘉和郡主又驚又怒,拼命地想要掙脫,可那男人的力氣大得驚人。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梅林小徑轉角,傳來幾聲壓抑的驚呼。
幾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世家貴女,正掩著嘴,滿眼震驚地看著這邊。
“那,那不是嘉和郡主嗎?”
“天啊,那個男人是誰?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與郡主拉拉扯扯……”
“這成何體統!”
那些竊竊私語像是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嘉和郡主的身上。她的臉瞬間血色盡失,腦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
“你放手!”她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聲音尖利,“來人!快來人啊!”
然而,她越是掙扎,陳景安便抱得越緊,嘴里還在訴說著相思之苦,那癡情的模樣,落在外人眼里,簡直就是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
就在嘉和郡主百口莫辯,又急又怒,幾乎要昏過去的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如寒冰般在不遠處響起,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嘉和妹妹,真是好雅興。”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太子趙宸安不知何時已負手立在那里,一身玄色錦袍,面沉如水。
一同而來的還有永定王妃……
嘉和郡主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她看著趙宸安那雙冰冷失望的眼睛,心沉到了谷底。
陳景安也被這陣仗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松開了手。
混亂之中,一枚通體溫潤的羊脂玉佩從他寬大的袖口“不慎”滑落,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正好滾到了嘉和郡主的繡花鞋邊。
永定王妃的目光,瞬間就鎖定了那枚玉佩。
玉佩上那個龍飛鳳舞的“安”字,像一根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她的眼睛里。
她一眼就認出,這正是當年他勒令女兒丟掉,并因此大發雷霆的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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