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平日里見了她會親熱地上前打招呼的貴女們,此刻都像約好了一般,遠遠地站著,投來或鄙夷,或看好戲的目光。
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少女,是永王妃的遠房侄女,故意揚高了聲音。
“有些人啊,真是好命。把郡主推下水,差點害死人,自己卻跟沒事人一樣,還能出來赴宴。”
旁邊立刻有人附和:“可不是嘛,家世好就是不一樣。換做咱們,現在恐怕還在大牢里待著呢。”
顧清辰腳步一停,冷冷地看了過去。
那幾個少女被她看得心里發毛,卻仗著人多,梗著脖子回瞪她。
就在她準備開口時,林嘉佑的聲音溫和地響了起來。
“幾位妹妹慎。此事已有定論,不過是場意外。清辰不是那樣的人,你們莫要聽信謠,傷了和氣。”
他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很自然地站在了顧清辰的身邊,一副全然維護的姿態。
那幾個少女撇了撇嘴,看他們兩人的眼神愈發曖昧不清,丟下一句“我們可不敢跟鎮國公府的小姐傷了和氣”,便轉身走開了。
“別理她們。”林嘉佑柔聲對顧清辰說,“她們只是嫉妒你。”
他這番“英雄救美”,非但沒有讓顧清辰覺得解氣,反而讓她心頭更加煩悶。
錢震云正在自家醫館里核對賬目,聽完下人關于壽宴上的回報,他手中的賬本“啪”的一聲合上。
他沒去國公府,也沒去安慰顧清辰。
他只是走到后堂,對一個常年跟在自己身邊的伙計吩咐了幾句。
“去城西那幾家腳夫、伙計最愛去的酒館里,不經意地聊聊。就說,今年西北邊關冷得早,將士們都還穿著單衣,可永定王府新得的那幾件黑狐大氅,倒是油光水滑,一件就值上千兩銀子。”
伙計一點就透,立刻躬身退下。
不過兩三日的光景,京城里的風向就悄然變了。
原先那些關于顧清辰的閑碎語,漸漸被新的話題所取代。
茶樓酒肆,街頭巷尾,人們議論的,變成了永定王府的奢靡,和邊關將士的艱苦。
“聽說了嗎?永定王世子前兒個買了一匹汗血寶馬,花了足足五千兩!”
“五千兩?我的天,這都夠咱們邊關的兄弟換多少冬衣了!”
這些消息,沒有一句是指責永定王貪墨軍餉,卻句句都將永定王府架在了火上烤。
御書房內,皇帝看完一封匿名的信件,久久沒有說話。信上沒有長篇大論,只寫了兩筆賬。
一筆,是永定王府一年來的各項奢靡開銷。另一筆,是撥給西北邊境的軍需數額。
兩相對比,觸目驚心。
永定王察覺到風向不對時,已經晚了。他派人去查這些流的源頭,卻一無所獲。
那些話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從京城最底層的角落里,一點點蔓延開來……
鎮國公府的演武場上,顧清辰心煩意亂,拉弓射箭,卻總是偏離靶心。
“肩沉下去,別繃著。”
錢震云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將一碗冰鎮的綠豆湯放在旁邊的石桌上。
他沒有提壽宴上的事,也沒有說外面的流,只是走到她身后,抬手幫她調整了一下拉弓的姿勢。
“你太急了。”
他的手掌溫熱,隔著衣料,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力道沉穩。
顧清辰的身體一僵,側頭看著他。
太子逼她道歉,是他想出了兩全的法子。她在壽宴上受辱,轉眼間,永定王府就成了全城的笑話。
她不傻。
這世上,沒有那么多巧合。
顧清辰看著錢震云沉靜的側臉,心里那桿搖擺不定的秤,在這一刻,終于朝著一個方向,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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