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有官府的道,”他一邊打著結,一邊平靜地開口,“我們,有我們的道。”
他抬起眼,將手中的線拉緊,確保它足夠牢固。
“天道不彰,便由人道補之。”
他將接好的風箏線軸遞還給顧清辰,話鋒卻猛地一轉,“還記得當年送林嘉佑的去錦官城,你托我查的那個鏢局嗎?”
顧清辰的心猛地一跳。
“我查到了。”錢震云的聲音壓低了許多,“當年的總鏢頭,如今斷了一只手,正在城南的貧民窟里,開一個面攤勉強度日。”
顧清辰震驚地看著他,腦中一片空白。
錢震云的目光緊緊鎖著她,“想不想去聽聽,他口中的故事,和你聽到的,有何不同?”
“今晚三更,我帶你出去。”
三更的梆子聲剛過,鎮國公府的后角門便“吱呀”一聲,開了一道極小的縫。
兩個穿著小子短打的身影,一前一后,如同貍貓般悄無聲息地溜了出來。
錢震云對府里的巡邏路線了如指掌,帶著顧清辰輕車熟路地避開了所有的護院和家丁,很快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城南的夜,與國公府的森嚴寂靜截然不同。
一踏入這片貧民窟,喧囂與混亂便撲面而來。
顧清辰從未見過京城的這一面。
“不一樣吧?”錢震云走在她身側,低聲說了一句。
顧清辰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收緊了拳頭。
他們七拐八繞,最終在一個巷子深處,找到了那個簡陋得只剩下一口鍋、幾張桌椅的面攤。
昏暗的油燈下,一個獨臂老人正佝僂著身子,機械地收拾著碗筷。
他滿臉風霜,另一只空蕩蕩的袖管隨著他的動作來回晃動。
“老板,兩碗陽春面。”錢震云熟稔地開口,拉著顧清辰在一條長凳上坐下。
面很快就端了上來。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吃著。周圍是街坊鄰居的閑聊,孩子的哭鬧,一切都嘈雜而真實。
顧清辰強迫自己將面吃完,放下筷子,目光落在那獨臂老人身上。
她等了許久,直到心跳徹底平復下來,才狀似無意地開口:
“店家,向您打聽個人。您可認得,一個叫林嘉佑的公子?”
“啪!”
老人手中的抹布被狠狠摔在案板上,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瞬間迸發出驚人的恨意,整個人如同被點燃的枯草。
“他就是個魔鬼!”老人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顧清辰的心猛地一沉……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