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發半白的孟太醫提著藥箱,額角沁著細汗,一路小跑進了殿內。
他以為是皇上龍體抱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進門就躬身行禮:“陛下,您召老臣前來,可是有何不適?”
今日朝堂上那番驚天動地的“講解”,他雖未親臨,卻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整個太醫院都在議論那位鎮國公府的小祖宗,膽子是何等之大。
趙允慈面沉如水,連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朝著地上的方向,冷冷地揚了揚下巴。
“不是朕,是她。”
孟太醫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鎮國公府那位小祖宗,正雙目緊閉,悄無聲息地躺在冰涼的金磚上,旁邊跪著的小太子和錢家小子,急得眼淚汪汪。
他心里頓時“咯噔”一下,瞬間了然。
孟太醫不敢怠慢,連忙跪下,將手指搭在了顧清辰的手腕上。
顧清辰雖閉著眼,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這老頭的手指怎么又干又涼,他會不會發現什么?
萬一他當著皇帝伯伯的面,說自己是裝的,那豈不是罪加一等?
到時候,怕不是一頓鞭子就能了事的了!
她越想越怕,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幾分。
孟太醫號了片刻,心中已然有數。這小丫頭的脈象,沉穩有力,氣息悠長,比誰都健康,哪有半分暈厥的跡象。
他收回手,站起身,正要如實稟報,卻對上了皇帝投來的一道意味深長的眼神。
孟太醫在宮中沉浮數十年,立刻心領神會。
他清了清嗓子,原本輕松的神情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陛下,”他躬著身子,語氣沉痛,“顧姑娘的情況……不容樂觀啊!”
此一出,小太子和錢震云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孟太醫,清辰她……她怎么了?”小太子急切地問,聲音里都帶了哭腔。
孟太醫撫著胡須,滿臉嚴肅地解釋道:“顧姑娘應是受了極大的驚嚇,導致氣血逆行,心脈受阻。”
“這要是耽擱了,輕則神志不清,重則……恐怕會傷及根本啊!”
躺在地上的顧清辰,心里早就把這老頭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這個死太醫!這個糟老頭子!他和皇帝伯伯絕對是一伙的!演得還真像!
趙允慈的臉色依舊冰冷,他盯著地上的顧清辰,聲音聽不出喜怒:“那依愛卿之見,該當如何?”
“事不宜遲,需立刻施針!”孟太醫說得斬釘截鐵,“老臣需用銀針,刺其人中、百會、涌泉三大要穴,疏通其堵塞的經脈,或可喚回顧姑娘的神識!”
小太子和錢震云聽得云里霧里,只知道聽起來就很嚇人。
錢震云更是抖著聲音問:“那……那會疼嗎?”
孟太醫瞥了一眼地上“一動不動”的顧清辰,特意加重了語氣:“此法兇險,施針之時,如遭錐心之痛。但為救人,也顧不得了!”
話音剛落,他便打開了藥箱,從里面一排排長短不一的銀針里,挑出了一根最長最粗的。
那銀針在燭火下,泛著森然的寒光。
顧清辰眼皮狂跳,心里已經后悔得腸子都青了。
針灸?還他娘的是最長的那根!
就在她天人交戰之際,孟太醫已經拿著那根駭人的銀針,一步步向她走來。
>>那閃著寒芒的針尖,在她緊閉的眼前越放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