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看到被五花大綁的弟弟柳二爺,還有那一箱子本該被調換掉的云錦時,她手中的茶杯,“啪”地一聲,摔得粉碎。
“不……不可能……”她面無人色,喃喃自語。
“你還有什么話可說?”沈從安指著她,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發顫。
柳氏看著丈夫那雙充滿了憤怒的眼睛,知道自己,已經再無任何狡辯的余地。
她忽然抬起頭,死死地盯著站在沈從安身后,一臉“無辜”的沈琉璃,發出一聲怨毒的嘶吼:“是你,是你這個小賤人,是你算計我!”
沈琉璃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悲憫的眼神,靜靜地看著她。
是的,是我,可那又如何呢?
沈從安看著眼前這個,將家族臉面置于腳下踐踏的沈家主母,氣得渾身發抖,當即便要叫人取來筆墨,寫下休書。
“不可!”一位族中輩分最高的長老,立刻上前按住了他的手,沉聲道,“從安!國婚在即,全天下都看著我們沈家!此刻若鬧出休妻的丑聞,讓大徽王朝以為我們家風不正,德行有虧!若悔了這門親事,你我誰能擔待得起這個罪責?!”
沈從安聞,閉上眼,胸口劇烈起伏,最終,那股滔天的怒火,被他強行壓下。
他指著癱軟在地的柳氏,一字一頓地說道:“好!為了大局,為了琉璃,我可以不休你。但從今日起,禁足于‘靜思苑’,無我手令不得踏出半步!”
他頓了頓,繼續道:
他頓了頓,又看向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的沈清瑤,聲音里沒有半分憐惜。
“至于你,”他冷冷道,“身為沈家女兒,善妒無德,從旁為惡。罰你月例銀兩全部取消,在自己房中,親手抄寫《女誡》百遍!”
晚晴居內,沈琉璃靜靜地站在窗前,看著外邊的陽光。
“贏了。”她在心里,對君北玄說。
“嗯,贏得還算干凈。”君北玄難得地,沒有再挑剔她的話。
“只是……”他又補充道,“你別忘了,柳氏,不過是別人推到臺前的一顆棋子。真正的敵人,還在朝堂之上,對你虎視眈眈。”
沈琉璃點了點頭,她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就在此時,春桃行色匆匆地跑了進來,但這一次,她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任何喜悅,只剩下了無邊的驚恐。
“小姐,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這次又怎么了?”沈琉璃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是……是您父親,在早朝上,出事了!”春桃的聲音都在發顫,“就在剛才,禮部侍郎蘇振,聯合了十幾位御史,在朝堂上,當眾彈劾老爺。說老爺他,十年前督辦黃河大堤時,貪墨了巨額公款,現在,御史臺的人,已經把咱們家給圍起來了,說是要奉旨查抄!”
“哐當——”
沈琉璃手中的茶杯,應聲落地,摔得粉身碎骨。
她臉上的血色,也隨之褪得干干凈凈。
茶杯落地的破碎聲,在寂靜的晚晴居內,顯得格外刺耳。
春桃嚇得臉色慘白,手足無措地看著自家小姐:“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沈琉璃沒有回答,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地上的碎片,一股寒意,從腳底,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終于明白,柳氏那句“有的是人能斗得過你”是什么意思了。
后院的宅斗,哪怕再惡毒,也終究是婦人間的上不得臺面的小打小鬧,而現在,朝堂之上,那些真正的敵人,終于,向她亮出了最鋒利的獠牙。
“看到了嗎?”君北玄的聲音,在她腦中,平靜地響起,“你清掃了后院的蛇鼠,可盤踞在山頂的猛虎,已經下山了。”
“沈琉璃,你真正的戰爭,現在才剛剛開始。”
外面的喧囂聲越來越近,御史臺的官差,已經將整個尚書府,團團圍住。美其名曰“協助調查”,實則與軟禁無異。
沈琉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知道,這個時候,她絕不能亂。
她立刻起身,朝著父親的書房跑去。
書房內,沈從安正襟危坐,臉上沒有半分驚慌,只有一種浸淫官場數十載的凝重。
“父親!”
“慌什么?”沈從安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天,還沒塌下來。”
他向女兒解釋了眼下的處境。
禮部侍郎蘇振,聯合了十幾位御史,以“貪墨十年前黃河大堤修繕款”的罪名,在朝堂上公開彈劾他。
這樁案子,年代久遠,賬目繁雜,又是牽動國本的工程,極難在短時間內自證清白。
而皇帝,為了平息“干戈”,也為了敲打沈家,便順水推舟,下令徹查。
“這是沖著我來的。”沈琉璃立刻明白了過來。
蘇振也好,大皇子也罷。他們的真正目標,是自己這個即將嫁入大徽東宮,又與三皇子有血緣之親的變數。父親,不過是他們用來攻擊自己的靶子。
“你明白就好。”沈從安的眼中,露出欣慰之色,隨即又變得無比嚴肅,“但此事,與你無關,這是朝堂上的事,是男人之間的事。你安安分分地待在后院,準備你的嫁妝,剩下的,為父一力承擔。”
“父親!”
“不必多。”沈從安背過身,下了逐客令,“回去吧。”
沈琉璃看著父親那略顯蒼老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她知道,父親是想保護她。
可她也知道,父親這種“一力承擔”的“風骨”,在一場你死我活的政治斗爭中,無異于引頸就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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