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丁偉,看著這一幕,也是相顧無,最終,只化作一聲,悠長的嘆息。
他們都是軍人。
他們知道,對于一個軍人來說,最痛苦的,不是戰死沙場。
而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親手帶出來的部隊,在自己面前,灰飛煙滅。
那是一種,比死亡,更難忍受的,凌遲。
天幕之上,畫面,再次切換。
左邊的畫面,消失了。
只剩下右邊的畫面,并且,被放大,鋪滿了整個天幕。
時間,來到了1949年的年底。
地點,是廈門,一個陰雨綿綿的碼頭。
海風,腥咸,而又濕冷,吹在人臉上,像刀子一樣割。
海面上,停泊著一艘巨大的,灰色的輪船。
輪船上,擠滿了倉皇撤退的,國軍的官兵和家眷。
楚云飛,穿著一身黑色的便裝,沒有戴帽子。
他孤身一人,站在碼頭上。
他沒有立刻登船。
他只是,那么站著,看著遠處那艘,即將帶他離開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地的輪船,眼神,空洞,而又茫然。
他的身后,是喧囂的,混亂的人群。
他的前方,是冰冷的,波濤洶涌的海峽。
他像一個,被整個世界,所拋棄的孤兒。
那蕭瑟的,孤獨的背影,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感到一陣,莫名的心酸。
然后,他動了。
他緩緩地,蹲下了身。
他沒有去撿拾,那些因為倉皇逃離,而散落在地上的金銀細軟。
他只是,從懷里,掏出了一塊雪白的,疊得整整齊齊的,真絲手帕。
他將手帕,攤開,鋪在地上。
然后,他伸出手,從腳下這片,被雨水打濕的,黃色的土地上,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一抔泥土。
他將那捧泥土,輕輕地,放在了手帕的中央。
他的動作,虔誠得,像一個正在供奉神明的信徒。
他將手帕的四個角,仔細地,折好,打上一個結。
然后,鄭重地,將這個小小的土包,放進了自己貼身的,靠近心臟的口袋里。
做完這一切,他才緩緩地,站起身。
他沒有再回頭。
他只是,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這片他曾經為之奮斗,為之流血,也最終,將他拋棄的,故土。
然后,他轉過身,邁開腳步,隨著人流,登上了那艘,通往未知的,冰冷的輪船。
天幕之上,一行字幕,緩緩浮現。
此一去,海峽兩岸,再無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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