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勝那張傻乎乎的,因為一雙鞋而樂開了花的臉,還在天幕上殘留著余溫。
那片嘈雜而歡樂的戰場,似乎還回響著戰士們的哄笑與口哨聲。
然而,下一秒。
畫面,沒有任何預兆地,切換了。
明亮的,帶著幾分暖意的色調,瞬間被一種冰冷的,鐵灰色的陰郁所取代。
天空,是鉛灰色的,壓得很低,仿佛隨時都會塌下來。
空氣中,不再有泥土的芬芳,取而代之的,是濃重得化不開的硝煙與血腥氣味,混雜在一起,刺鼻,且令人作嘔。
耳邊,也不再是哄笑與口哨。
取而代之的,是機槍如同死神電鋸般的咆哮,是炮彈落地時那沉悶而又令人心悸的轟鳴,是子彈劃破空氣時那尖銳的,如同鬼哭般的嘶鳴。
這是一處無名的,正在進行著慘烈攻堅戰的陣地。
獨立團的戰士們,貓在簡陋的,被炮火反復犁過幾遍的戰壕里,舉著手中的三八大蓋,徒勞地,向著前方那處地勢險要的日軍碉堡,進行著火力壓制。
子彈,打在碉堡厚重的青磚上,只能濺起一串微不足道的火星。
而從碉堡里那黑洞洞的射擊孔中噴吐出的火舌,卻能輕易地,收割掉任何一個敢于冒頭的生命。
戰況,陷入了僵局。
在一處相對安全的掩體后面。
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的漢子,正舉著望遠鏡,一動不動地,觀察著前方的日軍陣地。
他的眼神,不像其他戰士那樣,充滿了憤怒或緊張。
他的眼神,很平靜。
平靜得,像一匹正在觀察著獵物的,經驗豐富的老狼。
銳利,而又充滿了耐心。
他,就是獨立團一營營長,張大彪。
他放下望遠鏡,又從腰間摸出一個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樣的水壺,擰開蓋子,灌了一口。
沒有人知道,那里面裝的是水,還是酒。
他身旁,一個年輕的通訊員,正焦急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