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跟在隊伍后面的一名老太監,他曾是先帝的近侍。
他猛地從官員隊列后方沖出,不顧一切地沖向祭壇石階。
“他要害陛下,他要害大家!”老太監聲音嘶啞,狀若瘋癲。
幾名軍士立刻上前阻攔。
壇下的百官一陣嘩然。
“胡亂語!”雷猛厲聲喝道,“拿下!”
騷動發生了。
跪在陸丞身后的李淳,猛地抬起頭臉上血色盡失。
他看向陸丞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他不是蠢人,老太監的呼喊雷猛的緊張
還有這周圍森然的殺氣,瞬間擊碎了他對盛典的所有幻想。
“大人他們……”李淳的聲音顫抖。
陸丞沒有回頭,只是極輕地點了一下頭。
李淳的身體晃了晃,幾乎癱軟。
壇頂的祭祀似乎被打斷了。
皇帝的身影出現在邊緣向下張望,帶著困惑和不滿。
“何事喧嘩?”皇帝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清風道長臉色微沉。
他看了一眼雷猛。
雷猛會意手按上了刀柄。
必須爭取時間!
陸丞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這個念頭。
他猛地直起身朗聲說道:“陛下!此乃吉兆也!”
他的聲音洪亮,壓過了騷動。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清風。
他看向陸丞,眼神第一次帶上了審視。
皇帝在上面問:“陸愛卿何出此?”
陸丞深吸一口氣心跳如鼓,面上卻力持鎮定:“陛下!
封禪大典感天動地。
此老奴侍奉先帝多年,定是先帝英靈附體,借他之口有所示警!
意在護佑陛下周全!”
他這話說得極快,又扯上了先帝英靈,頓時讓場面一滯。
“先帝英靈?”皇帝在上面喃喃,神情變得有些恍惚和敬畏。
清風道長的眼神冷了下來。他盯著陸丞,如同看著一個即將被碾碎的蟲子。
“陸大人所不無道理。”
清風忽然開口聲音恢復了平和,甚至帶著一絲贊許,“然天機不可泄露過多。
陛下請繼續大禮莫誤了吉時。
此間小事貧道來處理。”
他轉向那被軍士按住的老太監,嘆了口氣:“此人心神已被雜念所侵,沖撞大典。
帶下去好生看管,待大典后再行安撫。”
話說得慈悲,但那帶下去三個字卻透著寒意。
老太監被堵住嘴拖了下去。
他那絕望的眼神,深深烙在了許多官員的心里。
騷動被強行壓制下去。
但懷疑的種子,已經播下。
不少官員偷偷交換著眼,驚疑不定。
王尚書跪在陸丞側后方,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低不可聞地問:“陸相,果真是先帝示警?”
陸丞沒有回答。
他看到清風已經再次抬起了手。
這一次再無阻礙。
“咚!”
那面巨大的皮鼓,被雷猛用力敲響。
沉重的鼓聲,如同喪鐘在山巔回蕩。
祭壇四周,所有肅立的軍士,在同一時間,唰地一聲,抽出了腰間的佩刀!
雪亮的刀鋒在稀薄的日光和濃霧中,映出無數冰冷的光點。
對準了跪在廣場中央,手無寸鐵的百官。
死寂。
徹底的死寂。
只有風聲,和一些人因為極度恐懼而發出、壓抑的牙齒打顫聲。
李淳癱跪在地面無人色。
王尚書閉上了眼睛,身體微微發抖。
清風道長站在高處,俯視著這群待宰的羔羊。
他的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山頂,不再有半分平和,只有冰冷的威嚴:“天意如此舊革新生。
諸位就此上路吧。”
皇帝還在壇頂,對下方即將發生的血腥屠殺,似乎毫無所覺。
祝禱,隱約又響了起來。
陸丞挺直了脊梁,跪在隊伍的最前方,直面那無數鋒刃。
他知道最后的時刻到了。
他未能阻止這場浩劫,但他至少嘗試過。
他看向祭壇頂端那個模糊的、沉迷于溝通天地的年輕皇帝身影,心中一片悲涼。
陛下,您可知,您在祭天,而您的臣子,正在成為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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