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這寧蘇省的地下,有一張更龐大的網?
“我們之前派去跟蹤流民的人,有消息了嗎?”陸丞問。
“剛接到飛鴿傳書,”沈師爺低聲道,“那些流民并未走遠,在常州府邊境一個鎮子被一伙人接應安置了。
而那伙人經查證,與江州商會的一個外圍人員有關聯。”
“果然是他。”陸丞眼中寒光一閃,趙永仁先是用流民試探,現在淮安知府又來暗示威脅。
這位趙會長,能量確實不小。
“東翁,是否要動一動這義安幫,敲山震虎?”
“不急。”陸丞搖頭,“我們現在掌握的,只是一些陳年舊案和模糊的線索,動不了根基。打蛇要打七寸。我們需要更確鑿的證據,尤其是他們與官府勾結的證據。”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兩件事,第一,讓我們的人,想辦法接觸那個胡疤的對頭,或者幫派里不得志的小頭目,看看能否找到突破口。
第二,你親自去查一下,近幾年淮安府漕糧運輸中有哪些官員升遷最快,或者突然變得家資豪富。”
“是。”沈師爺領命而去。
接下來的幾天,陸丞依舊按部就班地巡查,聽取匯報視察倉庫。
他對漕運之事似乎并未表現出特別的關注,讓孫知府等人稍稍松了口氣。
然而,暗地里的調查卻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沈師爺通過一些隱秘渠道,果然聯系上了一個與胡疤臉有宿怨的義安幫小頭目。
此人因利益分配不公,早有怨,透露了不少幫派內部運作以及與官府某些官員往來的情況。
同時對淮安府官員資產的秘密調查也有了些眉目,幾個關鍵職位上的官員,其家產遠非俸祿所能及。
線索漸漸指向了一個人,淮安府通判吳之道。
此人主管刑名、漕運治安,與義安幫往來密切,而且近年來置辦了大量田產商鋪。
就在陸丞考慮如何進一步切入時,一個意外事件發生了。
那名愿意提供證據的義安幫小頭目,被人發現溺斃在運河里,官府初步認定是失足落水。
消息傳來,陸丞正在翻閱卷宗。
這已是第二個因為調查而死去的人,對手的反應如此迅速和狠辣,再次證明了他的判斷。
沈師爺面色凝重:“東翁,對方已經察覺了。我們接下來……”
“他們越是這樣狗急跳墻,越是說明我們摸對了方向。”
陸丞語氣冷靜,“吳之道那邊,有什么動靜?”
“據監視的人回報,吳通判這幾日頻繁出入孫知府府邸,還悄悄見過幾個身份不明的商人。”
“商人?”陸丞追問,“可認得是誰?”
“距離太遠,看不清面貌,但其中一人的身形,很像我們之前在江州見過的趙永仁的一個貼身隨從。”
陸丞站起身。趙永仁,果然也到了淮安。
看來這張網的核心節點快要浮出水面了。
他忽然意識到,在淮安府常規的巡查已經無法觸及核心。
他需要一場風暴,來打破這潭死水。
“準備一下。”陸丞對沈師爺道,“明日,本官要親自提審義安幫涉及舊案的一干人犯。
同時行文淮安衛所,以協查漕運安全為名,請他們派兵警戒府衙大牢及運河重要碼頭。”
沈師爺一驚,忍不住問道:“東翁,這是要打草驚蛇逼他們有所動作?”
“不錯。”陸丞目光銳利,“蛇不出洞,我們怎么打七寸?
我倒要看看,這淮安城到底藏著多少牛鬼蛇神。”
第二天淮安府衙氣氛緊張。
陸丞突然要重審舊案的消息,像一陣風傳遍了官場。
孫知府稱病未至,只有吳通判硬著頭皮陪同升堂。
被提審的幾名義安幫眾,起初還百般抵賴,但在陸丞連番質問和出示部分證據下,漸漸漏洞百出。
吳通判坐在一旁,臉色越來越白,汗珠不斷從額角滾落。
就在審訊進行到關鍵處,一名衙役急匆匆跑上堂在吳通判耳邊低語幾句。
吳通判如同抓到救命稻草,連忙起身對陸丞道:“大人,碼頭發生騷亂,漕丁與力夫打起來了,下官需即刻前去處理。”
陸丞看了他一眼,心中冷笑,這騷亂來得真是時候。
“去吧。此間人犯,暫押回牢,嚴加看管。”
吳通判如匆匆離去。
他平靜地宣布退堂,回到后堂對沈師爺低聲道:“讓我們的人盯緊吳之道,還有碼頭。
另外,請淮安衛的指揮使過來一趟。”
淮安城并未平靜。
碼頭區的騷亂并未完全平息,反而有擴大的趨勢,而府衙大牢外黑影憧憧。
陸丞站在驛館的樓上,遠遠望著運河方向的火光,這是對手的垂死掙扎也是他等待的機會。
“網已經撒下去了”他輕笑著自自語起來,“就看今晚能撈起多大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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