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府最大的客棧“客云來”里,說書人正在講述二十年前的往事。
“話說那小侯爺宋文通,年紀輕輕就統領大周最強軍隊龍湖軍。他與太陰王交好,卻不知太陰王早有反心。后來事情敗露,龍湖軍全軍受牽連,三千精銳一夜之間”
角落里,一個頭戴斗笠的男子默默飲酒,聽到此處他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頓。
“那宋文通呢?”有聽眾問道。
“據說被秘密處決,連尸首都沒找到。”說書人壓低聲音,“有人說他其實沒死,就藏在江寧某處,等著復仇呢。”
斗笠男子放下酒杯,銅板清脆地落在桌上。他起身走向門外,左腿微微有些跛。
陸丞抵達江寧府時,又一起命案發生了。
死者是前任刑部侍郎劉坤,如今告老還鄉不過半年。
與之前命案不同,這次墻上用血寫著幾個大字:“血債血償”。
張明遠戰戰兢兢地匯報:“國公大人,劉侍郎二十年前曾參與審理宋文通案。”
陸丞心中一沉。
他仔細查看現場,發現窗臺上有半個模糊的腳印——看來,所謂的“陰兵”終究是血肉之軀。
當夜,陸丞獨自在書房翻閱龍湖軍舊案卷宗。
燭火搖曳,那些熟悉的名字仿佛在紙上跳動。
忽然,一陣陰風吹滅燭火。黑暗中,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房中。
“誰?”陸丞厲聲喝道,手已按在劍柄上。
黑影輕笑:“國公大人不必緊張。若我要取你性命,你早已如那幾人般魂歸西天。”
“你就是裝神弄鬼之人?”陸丞冷靜地問。
“裝神弄鬼?”黑影語氣轉冷,“比起二十年前那場冤案,這點伎倆算得了什么?”
陸丞心頭一震:“你到底是何人?”
“一個本該死在二十年前的亡魂。”黑影緩緩道,“龍湖軍副將,李先野。”
陸丞倒吸一口涼氣:“不可能!李先野當年確認已被處決。”
“是啊,和三千龍湖軍將士一樣,‘確認已被處決’。”李先野語氣中充滿諷刺,“可惜劊子手刀偏了半寸,讓我茍活至今。”
陸丞沉默片刻:“那些命案是你所為?”
“他們罪有應得。”李先野冷聲道,“劉坤偽造證據,趙員外提供偽證,其他幾人都是當年落井下石之徒。”
“你要為宋文通報仇?”
“報仇?”李先野突然激動起來,“小侯爺冤比海深,豈是殺幾個人就能報仇的?我要的是平反!要的是龍湖軍三千亡魂得以安息!”
陸丞嘆息道:“此案是先皇欽定,翻案談何容易。”
“所以我才需要國公大人相助。”李先野向前一步,“滿朝文武,唯有你當年曾為龍湖軍說過話。”
“你怎么知道?”陸丞驚訝地問。
當年他確實在御前為龍湖軍求情,但這應是極密之事。
“小侯爺告訴我的。”李先野語氣柔和了些,“他說滿朝之中,唯有陸丞是真正為國為民的忠臣。”
聽到宋文通的名字,陸丞不禁黯然。
當年他與宋文通雖立場不同,卻互相敬重,堪稱知己。
“文通他最后怎么樣了?”陸丞輕聲問。
李先野沉默良久,才緩緩道:“小侯爺在被押往刑場途中,被一群蒙面人劫走。我僥幸逃生后,這些年一直在尋找他的下落,卻毫無線索。”
“也許他還活著。”陸丞燃起一線希望。
“但愿如此。”李先野話鋒一轉,“但無論小侯爺生死,龍湖軍的冤屈必須洗刷。國公大人,三千將士不能白死啊!”
陸丞沉思良久,終于開口:“你需要我怎么做?”
知府張明遠緊張地搓著手:“國公大人,這樣真的可行嗎?萬一”
“按計劃行事。”陸丞鎮定自若,“今夜‘陰兵’必定還會出現,我們要讓他自投羅網。”
夜幕降臨,大牢外靜得出奇。
陸丞端坐牢中,身旁只有兩個貼身侍衛。
子時剛過,一陣陰風忽然刮起,牢中火把齊齊熄滅。
黑暗中,隱約可見一隊“陰兵”飄然而至,為首的正是李先野。
他們輕易解決了沿途守衛,直抵關押重要犯人的內牢。
“你來了。”陸丞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李先野一愣,隨即冷笑:“國公大人果然設下了埋伏。但你以為這能困住我?”
“我不是要困住你。”陸丞點燃火折,照亮周圍,“我是要給你看樣東西。”
火光映照下,李先野看見牢房中關押的并非普通犯人。
而是幾個被捆綁的老者——都是當年參與陷害龍湖軍的官員。
“這些是”李先野震驚不已。
“我已經收集到他們作偽證的材料。”陸丞平靜地說,“明日就將上書朝廷,為龍湖軍平反。”
李先野難以置信:“為什么?為什么改變主意?”
陸丞從懷中取出一封泛黃的信函來:“因為你走后,我找到了這個。是文通生前寫給我的絕筆信,一直被人扣壓,最近才偶然發現。”
李先野顫抖著接過信紙,熟悉的筆跡映入眼簾:
“陸兄臺鑒:當你見信時,文通恐已赴黃泉。龍湖軍之冤,天地可鑒。然我最憾者,是不能與兄再飲一杯。望他日若得機會,能為三千將士洗刷冤屈,文通九泉之下亦感兄恩”
讀到這里,李先野已是熱淚盈眶,外面傳來喧嘩聲,大批官兵包圍了大牢。
張明遠的聲音響起:“國公大人!下官已按您的吩咐布置妥當,逆賊插翅難飛!”
李先野警覺地握緊兵器:“你騙我?”
陸丞搖頭:“我若要抓你,何必多此一舉?”
他提高聲音,“張知府,逆賊已被我穩住,你獨自進來,我有要事相商。”
張明遠不疑有他,獨自走進大牢。
剛踏入內牢,就被陸丞的侍衛制住。
“國公!這是何意?”張明遠驚慌失措。
陸丞冷冷道:“張知府,哦不,應該是太陰王余黨——這些年隱藏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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