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族長刻字的手遲遲沒有動作,作為一族之長,他也有他的考慮。
李聿大婚那日,他們也是來觀過禮的,那場面聲勢,簡直堪比公主出降。
那顧氏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女,這排場能是誰給置辦的?還不是李聿!
既然這顧氏是李聿心尖尖上的,那么誰動她一下可都要掂量一下了,況且那顧氏還是個女官,正四品啊,那可是能上朝議政的,這些年李氏族中子弟入仕的本就廖廖,再得罪了她,李氏一族的后代們還混不混了?
李族長的手放下了,笑著要去卷竹簡,“江家妹子,這事總歸是你們的家事,我們幾個老家伙,半截都要入土了,不好給你們斷這個官司了。你是個婦人,這種事還是等當家做主的男人回來,再做決斷吧。”
江老夫人早就料到他會這么說,漠然扯了扯嘴角,“我敬你一聲族長,是看著多年的情分,族長莫不是忘了,老侯爺去世時,是誰力排眾議,推舉您做族長的?”
李族長神色微變,也不說話了。
單論這件事來說,老夫人是對她有恩,可一時的恩情如何抵得過長久的利益?
李氏族長輕咳一聲,“這族譜可以刻,但總要那顧氏點頭才是,不然……”他和幾個耆老對視一眼,“我們可不敢做這個主。”
老夫人氣地咬牙,“我早就說了,這件事我已經和顧氏商量過了,族長這么說,就是不愿意相信我了?”
李族長笑得溫和,“大妹子,你這是哪的話,我怎么會不相信你呢,只是顧氏畢竟是王妃,小世子入族譜這樣的事,若是不叫她一同見證,倒顯得我們不識禮數了,是不是?你也要體諒我們的難處!”
老夫人還要說些什么,族長又道:“等哪日王妃和夫人都有時間,在下不但要親自上門篆刻族譜,還要大擺宴席,恭迎小世子光耀我李家的門楣!”
說罷,他便起身告退,幾個耆老也都是人精,左看看右看看,也跟著起身離開了。
老夫人氣了個仰倒,對著屏風后厲聲道:“你瞧你出的這個餿主意,族譜沒入上,還要受李家這幾個老東西的氣,等他們出了這個門,還不知道要怎么編排我呢!”
屏風后走出一個婦人,正是江老夫人的嫡姐,余映芙的親生母親。
當年余映芙因為陷害顧窈,被李聿所殺,對外宣稱因病暴斃,可她卻是知道真相的,她不敢找李聿的麻煩,這筆賬自然要算在顧窈頭上。
當初正是她向老夫人提議,把顧窈的兒子過繼給她的女兒余映芙。
余江氏在她身邊站定,抬手給她順氣,“好妹妹,我哪里知道這李氏族長如此膽小,不過你放心,要那顧氏點頭,我還有辦法。”
老夫人稍稍冷靜些許,“你有什么辦法?”
余江氏貼在老夫人耳邊,輕聲細語地說了幾句。
老夫人驟然吐出一口濁氣,“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咱們江氏那個族長最是滑頭,再加上當年為了衡兒的嫁妝,我是得罪過他的,他肯幫我們嗎?”
余江氏冷笑,“妹妹還不知道嗎?與你兒媳交好的那個吳瑩,可是坑了咱們族長好大一筆錢,這多半是你那兒媳的主意,若是讓族長知道了這件事,咱們在拿出些體己,幫他換上一部分……”
老夫人緊皺的眉頭松開了,“如此甚好,現在就去,叫那江族長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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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窈從宮里出來,便去了老夫人的院子接顧狗蛋。
小團子不是沒有在老夫人這里住過,可那都是李聿在的時候,一直都由李聿接送。
他從不會顧及老夫人的面子,老夫人也不會自討沒趣,一般只要他來接,老夫人就直接叫人把孩子給她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