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閣內,氣氛已近凝滯。
崔景下棋的速度越來越慢,從一開始的行云流水,到現在舉棋不定,面色變幻。
汗珠順著他的額角,悄然滾落,最終砸在名貴的紫檀木棋盤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怎么會這樣?
為什么會這樣?
他的大腦瘋狂運轉,推演著每一個可能的變招,試圖為中腹那條被圍困的大龍,尋找到一線生機。
但無論他如何計算,所有的道路,最終都通向令人絕望的深淵。
沒有出路。
他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對方的算計之中。
與此同時。
與范夏士對弈的那一盤棋,卻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如果說,陳木對陣崔景,用的是一套招式詭譎、凌厲狠辣的奇門劍法,招招攻敵之必救,旨在速戰速決。
那么,他與范夏士的對局,便如同一位宗師,使的是一套堂堂正正、剛猛無儔的重劍。
面對范夏士堅如磐石的“厚勢流”布局,陳木沒有采用“點三三”之類的奇招,反而同樣以構建“大模樣”應對。
雙方在中盤階段,展開了最為慘烈的絞殺。
沒有花哨的技巧,沒有投機的騰挪,每一手棋,都是實打實的力量與算力的碰撞。
大龍對屠,寸土必爭。
其間兇險,看得閣樓內一眾文人雅士心驚肉跳,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棋藝比拼,而是意志與精神力的較量。
這盤棋。
一直下到天色漸暗。
“啪。”
隨著官子階段最后一枚棋子落下,范夏士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神情復雜。
有疲憊,有遺憾,但更多的,是一種棋逢對手的酣暢淋漓。
“我輸了。”
他看著棋盤,聲音中帶著一絲感慨,“半目之差,輸得心服口服。”
樓下,負責傳棋的書童聲嘶力竭地高喊出最后的結果:
“范山長一局,陳校尉執黑,半目勝!”
“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