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丞站在都察院值房的窗邊,望著庭院中漸積的雪色,手中摩挲著一枚私鑄銅錢。
馮保雖已伏誅,案件了結,但他心中的疑云卻如同這天氣般,愈發陰沉。
“大人,曹公公來了。”書吏輕聲通報。
陸丞轉身,見曹安已悄無聲息地立在門邊。
這位東廠提督披著玄色斗篷,肩頭落著未化的雪粒,面色比往日更加蒼白。
“曹公公有要事?”陸丞問道。
曹安從袖中取出一本薄冊,放在案上:“馮保死后,東廠清理其舊宅,在佛堂暗格里發現了這個。”
陸丞翻開冊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數字和代號,看似賬冊,卻無頭無尾。
“這是何物?”
“密碼冊。”曹安低聲道,“馮保與同黨通信所用。廠衛中無人能破譯。”
陸丞仔細翻閱,發現其中幾頁的墨色明顯較新,似是近期添加。
他心中一動:“馮保死后,可有人進出過其舊宅?”
曹安眼神微凝:“陸大人何出此?”
“這些墨跡未干透。”
陸丞指著其中一頁,“馮保下獄已有月余,怎會有新墨跡?”
曹安面色驟變,立即喚來守衛詢問。
果然,前夜曾有宮內太監持司禮監令牌前來“清點遺物”。
“好個調虎離山!”曹安冷聲道,“咱家竟被耍了。”
陸丞沉思片刻,皺眉道:“看來有人急著取回某物,卻不知密碼冊藏在別處。”
正當二人推測時,周廷玉匆匆趕來,面色凝重:
“出事了。今早清理馮保在司禮監的值房,發現密道一條,通向宮外。”
“可有什么發現?”陸丞急問。
周廷玉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牌:“在密道中發現的,這不是宮中之物。”
陸丞接過玉牌,見上面刻著古怪紋樣,似龍非龍,似蟒非蟒。
玉質溫潤,是上好的和田玉。
“這紋樣好熟悉,好似在哪里見過。”
曹安忽然出聲,“咱家似乎在哪里見過。”
三人都沉默下來。馮保雖死,卻留下更多謎團。
顯然,銅先生組織并未瓦解,只是轉入了更深的地下。
三日后,陸丞微服出訪,來到京城最大的玉器行玲瓏齋。
老掌柜端詳玉牌,沉吟道:“這玉料是和田籽料,但雕工不是北派風格。
您看這龍爪的處理方式,像是南邊的手藝。”
“可能看出具體出處?”
老掌柜搖頭:“難說,不過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壓低聲音,“上月也有位客人來問類似的玉牌,看著像是宮里的人。”
陸丞心中一動,詳細詢問了那人的相貌特征,心中已有幾分猜測。
當夜,陸丞秘密求見曹安。
“曹公公可認得一個面白無須,左眉有痣的太監?”
曹安蹙眉:“像是司禮監的隨堂太監李順,怎么?”
陸丞將玉器行所見告知,曹安立即派人暗中監視李順。
次日黃昏,監視的廠衛來報:李順悄悄去了城南的一處私宅。
陸丞與曹安帶人突襲私宅,卻撲了個空。
宅內陳設精致,但已人去樓空。
只在書房發現一張未燒盡的信紙,上面殘留著幾個字:“臘月十五碧波潭。”
“碧波潭?”曹安疑惑,“京城有這個地方?”
陸丞猛然想起:“京西三十里有處廢園,園中有潭名碧波!”
眾人連夜趕赴京西,廢園荒草叢生,碧波潭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潭邊小亭中,隱約有人影閃動。
廠衛悄悄包圍廢園。
陸丞與曹安摸進小亭,聽見里面傳來低語:“主子說必須盡快轉移。”
“馮保留下的東西還沒找到。”
“不能再等了,曹閹狗已經起了疑心。”
忽然,一聲鴉啼打破寂靜。
亭中人警覺起來:“有人!”
廠衛一擁而上。亭中兩人武藝高強,且戰且退,其中一人正是李順!
激戰中,李順突然吹響哨子。
頓時,園中冒出十余名黑衣殺手,將廠衛反包圍。
“中計了!”
曹安驚呼,“這是陷阱!”
陸丞拔劍迎戰,且戰且退,混戰中,他看見李順悄悄退向潭邊,似要逃走。
“休走!”陸丞緊追不舍。
李順突然轉身,擲出一把飛刀,陸丞閃身避開,卻見李順躍入潭中,消失不見。
廠衛終于擊退殺手,但李順早已不見蹤影。
曹安命人排水搜潭,竟在潭底發現一道暗門!
暗門通向一條密道,曲折通向山中。
密道盡頭是一處隱秘的山洞,洞中堆滿箱籠。
打開箱籠,眾人目瞪口呆,里面全是金銀珠寶和機密文書!
最令人震驚的是一卷黃綾詔書,竟是先帝筆跡,立一位名叫朱允明的人為太子!
“朱允明是誰?”陸丞震驚。
曹安面色蒼白:“咱家從未聽過此人。”
周廷玉聞訊趕來,見到詔書后更是駭然:“這若是真詔,為何從未公布?”
眾人細查詔書,發現日期是永熙元年元月,正是先帝駕崩前一個月!
“難道先帝臨終前改立太子?”周廷玉聲音發顫,“那新帝之位得來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