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姜菱在屏風后見著了鄭柏。
鄭柏是令國公嫡長子,方臉粗眉尚算清雋,因著老令國公風流成性,家中姊妹眾多。
如今令國公府已經敗落了,只他這一個長子尚算過得去。
不久前有傳出令國公府要降等襲爵的消息,也是因著這個緣由,朝廷遲遲未封鄭柏為世子。
前陣子,阿兄放出消息要為她擇親事。
她的身世在京城眾貴女中比較特殊,在那群貴眷眼里,她這叫“山雞變鳳凰”。
盡管阿兄如今位高權重,受新帝及攝政王器重,可到底根基尚淺。
也因著這個緣由,阿兄看上的人家看不上她,而看上她的人家阿兄又看不上,故而她的婚事遲遲沒有著落。
今日鄭柏和令國公夫人明面上是拜訪阿兄,實則卻是為這事而來的。
令國公府有意與平寧侯府結親,這事若成了也算是新舊朝之間的美事。
屏風外,令國公夫人正同阿兄說笑著。
姜菱沒仔細聽令國公夫人說了什么,她的目光直愣愣地落在鄭柏那身墨綠色銀竹紋長袍上。
那日之事發生得突然,且燈會上人來人往,她沒怎么瞧清楚那郎君身上長袍的細節。
隱約記得和鄭柏身上這件很像。
姜菱正愣神,她的阿兄忽問了鄭柏一句:“為何看上我家阿菱?”
鄭柏抬了抬袖,一副斯文害羞的模樣,開口道:“那日在燈會上與姜姑娘驚鴻一瞥,小生……小生傾慕她。”
姜菱一怔。
燈會?
難道他就是那個帶著仙君面具的郎君?
姜菱的心情變得復雜,她有些欣喜,又有些遲疑。
她以為再見到那位郎君,她會心跳不已,可她出乎意料的沒有。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過頭一回聽人說傾慕她,姜菱還是羞澀地低下了頭。
姜菱的神情平寧侯夫人看在眼里。至少自家阿妹對這個鄭柏并不排斥,似乎還有些別樣的情愫。
自那次在平寧侯府相會過后,姜菱和鄭柏的“偶遇”便多了起來。
外頭關于她和鄭柏要定親的傳多了起來。
可事實上,阿兄并未有過明確表態,她與鄭柏也一直保持著點頭之交該有的禮遇,并未有進一步的發展。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年春宴上。
姜菱同幾位貴女一同游湖,不知被誰從身后推了一把,從船上掉進了湖里。
好在她是會水的,正想著要自己游上岸,忽有人從身后托住了她的腰,強有力的手臂,扯著她往岸上游去。
是鄭柏見她出事,想都沒想就跳進水里去“拼命”救她。
被鄭柏這“好心”一救,她和鄭柏的婚事算是定下來了。
春寒料峭,鄭柏為“救”她,還得了場“大”風寒。
姜菱身為他未過門的妻子,去探望了因她病倒的未來夫婿。
那日夜里,鄭柏同她訴了一番衷腸,把姜菱哄得暈頭轉向。
姜菱這輩子也沒聽過那么多讓人耳熱的話。
他說她穿花裙子尤其好看,讓人眼前一亮。
他說她頭戴大紅花很是朝氣蓬勃,看著就精神。
他還說從第一眼起便看中了她,想把她娶進門。
京城貴女千萬,他就只覺得她好。
從今往后他會好好照顧她的,讓她安心備嫁……
這是自姜菱進京以來,第一次從他人口中聽見認可贊許的話。
不知怎么的鼻頭一酸,心里趟過一絲不知名的暖流,融化了某處堅冰。
她完全不知道鄭柏對她說出這話的時候,心里嘔得不行。
那會兒姜菱單純地想,她和這個溫柔的男子成婚,一定能和兄嫂一樣過得很美滿。
于是她對和鄭柏的婚事也多了幾分原先沒有的期盼。
鄭柏為了盡快娶她過門,在她阿兄面前許下了重諾。
他會對她一心一意,便是無子,十年之內也絕不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