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看法？”內相最后問道。

余宏聽完，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回答簡單利落。

“買。”

電話這頭，內相拿著聽筒，愣住了。

買？

“有多少，要多少。”

余宏的聲音清晰傳來：“前提是，他們的售價確實低于他們本國的生產成本。”

內相的大腦有點跟不上這個思路。

他已經準備好了一整套說辭，準備和余宏一起討論如何勒緊褲腰帶，去保護自己的產業，結果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石破天驚的答案。

“小余同志！”

內相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嚴肅起來：

“你是不是不了解這個決定的后果？”

“我們如果大量采購進口貨，洛城和紅星廠剛剛點燃的生產熱情怎么辦？”

“我們自己的拖拉機廠剛剛試產成功，訂單要是被搶走，會極大地打擊他們的士氣和生產積極性！這不等于是放任我們剛剛萌芽的產業被扼殺嗎？”

聽著內相發自肺腑的憂慮，余宏反而笑了起來。

“內相，您的顧慮是對的，歐洲人傾銷這招，過去對付我們，的確一打一個準。”

“但那是因為什么？因為我們的產品和他們有代差，我們辛辛苦苦造出來的東西，又貴又不好用，在人家的廉價商品沖擊下，當然沒有生存空間。”

“那種情況下，一線的使用單位自然會產生造不如買，買不如租的惰性思想，長此以往，高科技產業當然會被毀掉。”

內相聽著，這正是他所擔心的。

“你說得對，所以我才主張要不惜代價……”

“但是。”余宏打斷了他的話，語氣陡然變得自信：“現在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了。”

“東方系列拖拉機，紅星系列聯合收割機，和西方的產品有代差嗎？”

“沒有！不僅沒有，我們的性能還全面超越了他們！我們用的，是坦克級的動力傳動，軍用級的品控標準。”

“現在我們成本高的唯一原因，是五軸機床還沒全面鋪開，是生產線剛跑起來，是工人師傅們對新設備新圖紙還不熟練，廢品率偏高。”

“等三個月，最多半年，工人們的手藝上來了，廢品率下去了，您信不信，我們的成本會比他們還低！”

“到時候，到底是誰對誰傾銷，還說不一定呢！”

內相屏住了呼吸。

余宏描繪的這幅圖景，實在太有沖擊力了。

余宏繼續道：

“至于現在，他們既然愿意賠本賣我們，這等于是歐洲資本家，在自掏腰包補貼我們國家的農業現代化啊！”

“這種好事，我們為什么要拒絕？”

“當然，國產的訂單也要給。”

“給他們能保證生產線不停，工人不散的量就夠了，讓他們用這段時間，把五軸機床吃透，把工人練熟，把成本降下來。”

他最后拋出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想法。

“更重要的是，咱們不是有外貿線嗎？”

“我們從漢斯貓那里低于成本價買來的東西，轉手以成本價賣給其他第三世界國家，不是問題吧？”

內相握著電話，徹底呆住了。

腦子里猶如一道驚雷劈過，瞬間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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