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音樂在宴會廳內回蕩,往來的客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宋斯年挽著阮令儀走進宴會廳,就像是一粒小石子落在平靜的湖面上,蕩起了一層層的漣漪。
“阮令儀”這個名字在某種程度上,是東城同年齡層名媛們的噩夢。誰愿意圈子里有一個處處能壓你一頭的對照組呢?關鍵是這阮令儀長得漂亮也就算了,腦子還好,一連跳了幾級,同齡人根本看不見她后腳跟。
一直到程家出事,阮令儀離開東城,各位名媛小姐們才覺得日子終于能喘口氣,至少不用再聽見“看看人家令儀,再看看你”這種話了。
可是現在,阮令儀回來了,過往的烏云像是一下子又回到了頭頂上。
阮令儀感覺到四周都有人在看她,好奇的,探究的……
她不是很在意,挽著宋斯年的胳膊,并未回應那些目光。
宋斯年帶著阮令儀到了霍家老爺子面前。
霍百山穿著一身紅色的唐裝,精神矍鑠。他被一群人圍在中間奉承祝福,但在看到宋斯年之后,便揮退了身邊的人,招呼著宋斯年到他身邊。
“斯年,你來了,你父親身體還好吧?”
“還是老樣子,”宋斯年禮貌回答,“他本想親自來的,但這段時間家里小輩鬧騰,他一時間也走不開。”
“不來便不來,這老頭我也看厭了。”霍百山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倒是你,咱們叔侄可有多年未見了。”
霍百山拉著宋斯年的手,絮絮叨叨說了些他兒時的事情。宋斯年倒也配合,聽他將那點子事翻來覆去地說。
霍百山和宋斯年說話,無非是想要展示霍家和港城宋家關系匪淺,在繪豐話事人面前也能說上兩句話。但過猶不及的道理誰都懂,時間久了反而顯得刻意,于是他轉頭看向了阮令儀。
霍百山臉上依舊掛著慈愛的笑容,對著她語氣熟稔得像是看見了許久沒見的晚輩,“這是令儀吧,幾年不見,更出色了。”
就這模樣,如果不知道內情,怕是會以為霍家和程家也是什么世交。
周圍有人知道霍家和程家的過節,倒也不吝嗇,低聲給不知情的人科普了一番。大家都抱著看好戲的姿態,想看看阮令儀今天會不會是來砸場子的。
“霍爺爺您還記得我。”
讓人失望的是阮令儀笑得得體,辭也很合宜,“祝霍爺爺您日月昌明,松鶴長春。”
“承你吉了。”
霍百川點了點頭。
霍明羽不知道是很么時候走了進來,看見阮令儀和宋斯年有幾分躊躇。霍百川不知道在門口的時候,阮令儀和霍明羽已經有過一次交鋒,只曉得兩人之間有齟齬,見她這樣子還以為她在為從前的事情害怕,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
霍明羽在霍家的孫輩中算是上進的,霍百川有心想要扶持她一把,于是招手叫人過來。
“這是我孫女。”霍百川拉著霍明羽的手,看向宋斯年,“說起來,你們兩個也算是有緣,你父親當初還說想要明羽做兒媳。”
阮令儀一開始并不在意霍百川想要說什么,但是話到了這里,怎么看,都是沖著她來的。
果不其然,兩秒鐘后,霍百川話鋒一轉:“不過我沒答應,你和明羽一起,不是亂了輩分嗎?后來老宋不是給你找了個港城閨秀嗎,聽說你們去年領證了,怎么沒有帶著妻子一起來?”
這就是老狐貍說話的藝術。
話里話外沒有提阮令儀,卻句句都在刺阮令儀
。人家是有妻子的,你一個適齡的小姑娘挽著人家的胳膊出現在公共場合,還姿態親昵,算是個什么事兒?
霍百川話音剛落,阮令儀感覺到看向她的視線越來越多,且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是啊,尋仇的戲好看,這類倫理戲碼更好看。何況誰不愿意看見高高掛在枝頭,潔白無瑕的花朵零落成泥呢?
但凡今晚她應對之詞有一點差錯,明天她阮令儀,合安醫藥曾經的大小姐在公司危機,父母雙亡之后,不顧廉恥攀上宋斯年的新聞就會傳遍整個東城。
阮令儀目光微動,心中已經有了說辭,不過宋斯年拍了拍她的手臂,顯然是不想讓她與霍家人起正面沖突。
“我太太常居英國,性格內斂,一向不太愛這種場合。”
那些目光中自然也少不了對宋斯年的猜測和打量,但他笑得淡然,“不過令儀聽說今天是您過壽,一定要來看看。我受她家人之托照顧她,也不好拒絕。”
宋斯年沒有明說兩人的關系,但這一番說辭倒也無可指摘。不過比起特別來祝壽的阮令儀,霍百川在自己壽宴上刁難小輩,倒顯得失了風度,實屬不該。
霍百川神色未變,只是嘴角的法令紋略深了幾分。他聽出了宋斯年話中回護的意思,兩人都不想將場面弄僵,推拉一番,這件事也便輕松揭過。
周圍人見一場戲都沒看成,到都有些興致缺缺了。
挽著宋斯年離開的時候,阮令儀還在想,其實她并沒有太在乎是不是被人誤會的事情,不然也不會公然出現在繪豐。
只是她沒有想到,當這個誤會被放到臺面上,宋斯年還挺在意的。
宴席采用自助的形式,宋斯年被幾個有合作關系的企業家纏住,阮令儀懶得摻和,吃了些東西,便找個了空位坐下。
她呆的位置并不顯眼,但還是有不少人上前來打招呼。其中不乏熟人,比如當初在“失眠”酒吧提點過指點過她玩骰子游戲的男孩。
兩人說了會兒話,阮令儀才發現他父親是合安醫藥的股東,兒時兩人還曾一起玩過幾次。阮令儀有心想要了解一些合安醫藥內部的情況,只是現在地點不對,更不是敘舊的時候。
不遠處宋斯年端著小蛋糕走了過來,阮令儀想到那天在“失眠”里發生的事情,和那男孩加了微信便匆匆道了“失陪”,起身去迎宋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