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晉?!!”林七夜呆呆的看著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整個人如雕塑般站在原地。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不,這已經不是像的問題,這完全就是長大之后的阿晉啊!這一刻,林七夜的思緒仿佛又回到了滄南,那間狹小蹩促卻陪伴了他十數年歲月的矮房。初晨的陽光灑落地板,在飯菜的香氣中,他推開門,便能看到姨媽端著熱氣騰騰的菜肴站在廚房門口,阿晉坐在餐桌旁,彎腰撫摸著懶洋洋打哈欠的小黑癩……弟弟阿晉的面孔,與眼前這個銀袍男人的面孔,在林七夜的眼中緩緩重疊。唯一的區別在于,這個銀袍男人的氣質更加深邃,眼眸也要比阿晉更加凌厲,仿佛是一位久經沙場的將領,隨便一眼,都能給人帶來巨大的壓迫感。“阿晉?”銀袍男人聽到這兩個字,眉頭微皺,“你認錯人了……我乃清源妙道真君,楊戩。”楊戩?楊晉?林七夜微微一愣,下一刻,他仿佛是意識到了什么,瞳孔驟然收縮。當年滄南上空,自凡間踏空而來的銀袍身影;虐殺北歐巨獸克拉肯的那只神似小黑癩的哮天犬;玉鼎真人口中的,勞煩他照顧的徒兒……該死,他早該想到的!楊戩與哮天犬,阿晉與小黑癩。戩字止戈,便是晉。從始至終,陪伴了他十數年的表弟阿晉,與那只從馬路邊上撿來的黑色癩皮狗,就是自輪回中逐漸復蘇的大夏二郎神與哮天犬。事實上,只要林七夜冷靜下來,好好的思考一下細節,或許有可能猜出這個真相……但他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面去想,畢竟誰能想到,傳說中的二郎真君楊戩,竟然轉世成了自己的表弟?林七夜怔怔的望著眼前的楊戩,眼眸中控制不住的流露出思念之色。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沒能說出口,只是搖了搖頭,苦澀的說道:“……抱歉,是我認錯人了。”楊戩看著林七夜那雙泛
著微光的眼眸,一雙似劍長眉,微微皺了起來。林七夜在楊戩身旁的席位上坐下,陷入沉默。熱鬧喧嘩的宴會場上,兩人就這么默默地坐在一起,一不發,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不知過了多久,楊戩主動打破了沉默。“你是那只猴子的徒弟?”“不是。”林七夜沒有絲毫的猶豫,平靜的說道。聽到這兩個字,楊戩伸向杯盞的手,突然停頓在了空中。“但師尊說你是。”“我騙他的。”“那你現在為什么不騙我?”“我覺得,我沒必要對你撒謊。”林七夜注視著身前的桌子,伸出手指,試探性的觸碰放在身前的杯盞,指尖卻像是碰到了一片虛無,直接穿透了過去,他頓了頓,平靜說道:“如果連自己的弟弟都信不過,那世界上,就沒有值得我信任的人了。”楊戩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我不是你弟弟,我甚至根本不認識你。”“以后會是的。”林七夜的腦海中,接連閃過一道道令人懷念的畫面,嘴角泛起溫和的笑容。“……莫名其妙。”楊戩凝視了林七夜許久,挪開了自己目光。不知為何,看著林七夜的眼眸,他那平靜似水的心境,竟然泛起了一縷漣漪。奇怪……自己分明不認識他。楊戩沉默片刻,繼續問道:“你既然不是那只猴子的徒弟,為什么要假扮這個身份,混入蟠桃盛會?你為什么要出現在這里?”“為什么出現在這里,我也不知道。”林七夜頓了頓,看了眼自己的雙手,神情復雜無比:“我明明在這里,卻又不在這里……我就像是一個誤入此地的旁觀者,什么也改變不了,或許我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見證這段曾經存在過的歷史。”楊戩聽完這句話,雙眸微瞇,正欲開口說些什么,卻突然愣在原地。“見證者……”他喃喃自語。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自己的右手,抓向身旁的林七夜。他
的指尖恍若無物般穿過了林七夜的身體,點點微光在兩者交界處破碎開來,就像是觸碰到禁忌的虛影,消失無蹤。楊戩的眼眸微微收縮。“昆侖鏡?”他詫異的開口,迅速的轉過頭,那雙眼眸緊緊盯著瑤池的最中央,那塊懸掛在西王母頭頂的青銅古鏡,“原來如此……”“怎么了?”楊戩轉過頭,復雜的看了林七夜一眼,“看來,你確實不屬于這個時間……”林七夜聽到這句話,心頭微微一跳,“你發現了?”“我雖然坐在你的身邊,卻碰不到你,這便說明,我們并非是真正意義上的面對面。”楊戩伸出手,指了指林七夜與他之間,“我們之間,已經隔著無盡的歲月與時間。”見楊戩一語道破了真相,林七夜便更加好奇起來。“可是,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是昆侖鏡。”楊戩指了指遠處那枚高懸的青銅古鏡,說道,“昆侖鏡本身就是一件擁有時光之力的法寶,是它將我們的樣貌,法力,甚至是思維方式全部復刻下來,它主動截取了這段歷史剪影,穿過無盡的時間,呈現在了你的眼前……”“昆侖鏡?”林七夜抬起頭,看向昆侖鏡,眼中浮現出震驚之色。所以,這一切的時光剪影,都是來自那件神器?可是為什么?它為什么要特意記錄下這段時光,在昆侖虛中將其重演?“它連你們的思維方式都能記錄下來?”林七夜環顧四周,“難怪你們雖然只是剪影,卻能對我的出現做出不同的反應……”“這便是昆侖鏡的強大之處。”楊戩緩緩開口,“在它的照射下,世間萬物都無所遁形,哪怕內心的思想藏的再隱秘,都會被它所洞悉,再逐漸推演模擬,就能將絕大部分存在完全復刻下來……當然,也有例外。”楊戩抬起頭,看了眼西王母的座位上方,那三座高聳于瑤池頂端的空缺座位。“有些至高存在,是連昆侖鏡都無法記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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