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姑娘,你不懂。”崔芝蘭臉上浮起苦澀的笑意,“我雖是嫡女,但生母已死,如今父親眼中只有繼室所生的兒女,壓根不將我放在眼里。與其在景王府這個龍潭虎穴里當家族的棋子,不如放手一搏,離開此地!”
姜姝寧看著她,喉頭有些發哽。
崔芝蘭對自由的向往,與她何其相似。
但她不敢輕易答應,畢竟在這王府里,遍布了蕭凌川的眼線。
她咬了咬唇,低聲道:“崔側妃,你可知,若此事敗露,你的下場會比我更慘。蕭凌川那人心黑手狠,他不會因為你是側妃就饒你一命。”
崔芝蘭臉色微微一白,但隨即又恢復了平靜:“我明白。可有些事,總要試一試。若不試,便只能在這囚籠里等死。姜姑娘,你難道不想賭這一把?”
姜姝寧沉默了。
她怎會不想逃?
可她更怕失敗后要承擔的后果。
蕭凌川對她的感情十分復雜,不知是源于前世虧欠,還是根植于心底的病態執念,那份狂熱與偏執,讓他永遠不愿放手。
她不敢想象,一旦掙脫未遂,被他重新捕獲,等待自己的,將會是怎樣一個無底的絕望深淵。
“讓我……再想想。”良久,姜姝寧才從喉嚨里擠出這句話,聲音低啞得幾乎要被風吹散。
“無妨。”崔芝蘭的語氣平靜而篤定,“你慢慢考量。何時有了決斷,讓柳葉來傳話便是,我靜候佳音。”
姜姝寧和崔芝蘭都沒發現,此時的假山后藏著一雙窺視的眼睛。
凌蕪的心,此刻如遭重錘,震撼得無以復加。
清晨她見王妃衣著單薄便出了寢殿,本是好心想追上來送件披肩,誰知竟一路跟著她來到了這里,聽到了這番足以掀起驚天駭浪的對話。
王爺對王妃那般好,她竟還要同一個據說是寧王安排進來的棋子,密謀著要離開王府?
不行!此事必須告知王爺!
可是……她的腳步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崔側妃的身影浮現在她心頭。
此人是寧王的人,竟敢公然慫恿王妃逃走,王爺雷霆一怒,定不會放過她。
凌蕪陷入了短暫而劇烈的掙扎。
最終,對主君那份純粹的忠誠,壓倒了一切猶豫。
王妃可以被勸誡,但王爺,絕不能被蒙蔽和背叛!
蕭凌川下朝歸來,剛在書房坐定,凌蕪便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氣,敲門求見。
她將假山后聽到的一切,一字不落地全盤托出。
“王爺,”她抬起頭,眼中滿是焦急,“王妃她……她還未曾答應那崔側妃,尚有回旋的余地!我們不如先做好防范,絕不讓寧王的人有機可乘!”
書房內的空氣,在凌蕪話音落下的瞬間,凝固成了冰。
蕭凌川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椅上,面無表情,可他周身的氣息,卻在頃刻間變得陰鷙而駭人。
那雙深邃的桃花眼里,所有的溫情與光亮都已褪去,只剩下被最信任之人從背后刺穿的、野獸般的陰冷與狂怒。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
“不急。”
“本王給她時間考慮清楚,若她真要離開,那本王就讓她成功一次……”
他微微頓住,唇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殘酷至極的笑意。
“然后,本王再親手,將她從那虛妄的夢境中,抓回來。”
“只有讓她攀上希望的云端,再狠狠地將她摔進絕望的泥潭,她才會徹底明白,這世上,她哪兒也去不了。她從來都只能是本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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