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嬋應了聲,錢妃也只好應下。
回去的路上,柳嬋問皇上去了哪里。
“皇上應該是生氣了,回了太極殿。”翡翠輕聲道,“咱們是回玉瓊軒嗎?”
“回玉瓊軒吧。”柳嬋道。
只是她的話音剛落下,就見那邊黃九匆匆跑過來了。
黃九喘著粗氣,“景婕妤,皇上的轎子在前面等著您呢。”
他又壓低了聲音,“皇上這會兒氣的不輕,您心里有個數。”
話雖如此說,可他卻沒什么好緊張的。
畢竟景婕妤安撫皇上,一絕。
柳嬋知道他的火不是沖著自己的,就也沒什么緊張的,抬步上前坐在了蕭臨的旁邊。
蕭臨的臉色黑的厲害,宮轎旁邊的板子還掉了一塊。
一看就是掰壞了的。
柳嬋極為自然地將他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觀察了一番,果然看到了有紅的地方。
稍有破皮,也不值當喊太醫。
她知道蕭臨不是個對身子格外矯情的兒。
“皇上別生氣了,安德妃她……”
“你不必替她說話。”蕭臨開口打斷了她,“是朕感情用事了,才將大皇子放在她的身邊。”
是他想到小時候沒有母妃的那些艱難日子,才對大皇子心軟。
可眼下竟是錯了。
柳嬋沉默了一會兒,復又道,“若是臣妾勸的話,也是想勸皇上將大皇子送回皇子所。”
安德妃愛子,自然無錯。
可她分明是將自己的期望全壓在了一個身體孱弱的孩子身上,壓的孩子喘不過氣。
“朕剛剛看到她在那哭,又覺得煩躁。”蕭臨難得將自己的感受說出來,“嬋兒,你在這種事情上看的比朕透徹,你覺得呢?”
倒不是說他不想成為一個好父親。
只是人人都有優有劣,他作為帝王也不例外。
在朝堂上,他雷厲風行,玩弄手段權術,臣子一個眼色,他便生出拿捏他們的手段。
原本這一招在后宮里也是可行的。
他以前對后宮沒有任何感情,凡事多是利用,寵幸哪個妃子也是用來平衡朝野。
現在他覺得自己似乎哪里不一樣了。
那日在御花園里見到了大皇子小心翼翼地喊他父皇,跟他說話,他不自覺地就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也是這般不敢抬頭。
蕭臨看著柳嬋,期待她給出一個合格的答案。
他跟柳嬋在一起是極為放松和愉悅的,所以他信她。
“有些感情是過猶不及的。”柳嬋抬頭跟他對視,“皇上沒有這份感情自然期待,可有些人有這份感情,卻是難熬的。”
“此話怎講?”蕭臨果然不解。
“一個人越懂事越聽話,就越是痛苦。”柳嬋嘆息,“安德妃自知沒有寵愛,也沒有家世給孩子底氣,她只能將一切壓在一個孩子身上,一個大人都頂不起來的一切,孩子又豈能好過?”
安德妃愛兒子嗎?
愛。
大皇子讀書至深夜,她每日陪著,哪怕是病了不舒服了也要堅持,這種愛,逼得大皇子也不敢有半點松懈。
她這種愛里又夾雜著悶痛,就像是穿著一件濕透了的棉襖。
穿上冷,脫了也冷。
“臣妾甚至覺得皇上的心里都比大皇子好過許多。”柳嬋又輕聲道,“皇上對太后可以恨,可大皇子不能,他一邊愛著他的母妃,一邊又愧疚自己的無能。”
這是……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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