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菅并不意外皇帝會猜疑。
甚至這會兒的皇帝,若是不猜疑才不正常。
堂堂天子,深更半夜因為“恭王突然逼宮”被迫從密道逃走,如今還只能委屈藏匿于臣子家中,他心中簡直暴怒不可。
可越是這個時候,皇帝卻越發表現的冷靜。
他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云菅,神色中是全然的試探和審視。
云菅再無以前那樣委曲求全的示弱,只面色平靜道:“兒臣去了趟孫家。駙馬說,孫閣老被困在宮中不得出,今日上朝的大臣們也都被困在了宮中。”
皇帝的面部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下,最終卻只是惡狠狠的咬牙:“怎么?你的岳家比朕還要重要?”
云菅無奈一笑,嘆了口氣:“父皇身邊有皇城司的人保護,指揮使謝大人又武藝高強,父皇怎會出事?昨夜……應該只是事出突然罷了。”
皇帝臉色又沉下來。
他不想聽人提起昨夜。
好端端的晚上,宸元殿外突然喊打喊殺,然后寶忠就著急忙慌的跑進來說,興王被殺了。
又說恭王帶著人已經包圍了皇宮。
那些原本該護衛天子的宮中侍衛,竟不知何時已經投了恭王。
衛銘此人,更是把持了所有宮門,不準宮中任何人進出。
恭王雖沒有打算直接殺了他,但也準備軟禁他,脅迫他交出皇位。
皇帝豈能甘心?
但他也沒有完全相信寶忠的話,而是親自去看了眼。
遠遠的,他正好瞧見興王被泡的腫脹的尸體漂浮在湖面上,周圍站著十幾個侍衛,只是無一人打撈。
而湖邊,又躺了眾多尸體。
那些尸體都是皇帝的暗衛,尋常連皇城司都不知道的暗衛。
這些人負責在暗處保護皇帝的安全,若是連他們都死了,那皇帝是死是活便只在叛軍一念之間。
皇帝只看一眼,就覺頭暈目眩,身子有些發軟。
恰好,姮貴人也尋了過來。
此時的姮貴人哪有痛失孩子的凄楚模樣,她穿著月白紗裙,輕飄飄的走來,像索命的女鬼。
皇帝沒有見她,而是在頭腦嗡鳴中,用力抓住了寶忠的手:“快!”他一字一句的說,“回宸元殿!”
宸元殿的龍床下有出宮暗道,這是只有帝王才會知道的事。
皇帝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和寶忠兩人,獨自從暗道中逃出了宮。
這事兒做的太隱秘了,壓根沒有人知道。
可出了宮的皇帝,情緒穩定下來后,又逐漸琢磨出了不對。
這是真的宮變?還是有人設了圈套,誘騙他出宮?
皇帝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寶忠。
但寶忠實在忠心,甚至比皇帝想象的還要膽小怕死。
要他和恭王里應外合,皇帝覺得他沒有那個膽子。
那還有誰呢?
謝綏?
可謝綏執掌皇城司,大權在握,又時常在御前。
他已經“生病”很久了,若謝綏真有別的心思,不必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