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仔細看去,他眼底卻是有幾分高興的。
所以被這些弟弟妹妹打趣,他也沒煩躁,反而真又剔了幾塊魚肉分了過去。
這下,一群家伙就笑得更大聲了。
云菅任由他們去笑,只偏頭問沈從戎:“小公爺今日怎的有空過來?”
沈從戎指尖一頓,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你嫡親的妹妹出閣,我作為姐夫,自然該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況且今日來不少親朋好友,你獨自前來,總歸不妥。”
云菅揚了下唇:“小公爺有心了。”
席間絲竹聲漸起,樂聲悠揚婉轉。
沈從戎借著樂聲遮掩,壓低聲音看向云菅道:“蘭若,二嫂那日來你院子,我完全不知情。你可不可以,不要總生我的氣,也不要對我這么冷淡?哪怕是……”
“小公爺。”云菅卻忽而打斷他。
見沈從戎眼露哀傷的看著她,云菅垂眼,直接轉移話題:“這些年邊疆再未有戰事,那你可知那些傷退的老兵,朝廷是如何安置的?”
沈從戎一怔,顯然沒料到云菅會問這個。
他晃了會神,才收回視線道:“按例是發放撫恤銀兩,解甲歸田。若有重傷者,可入軍屯養老。”
“歸田?”云菅輕輕蹙眉,“可據我所知,許多老兵因傷致殘,根本無力耕作。那些撫恤銀兩,怕是連藥錢都不夠吧?”
沈從戎也擰起了眉頭:“蘭若,這是朝廷的事,你怎會關心這些?”
云菅笑而不答,轉而問道:“小公爺雖未正式從軍,但以前也曾在軍中混跡。且祖母帶兵多年,常與兵士打交道,想必小公爺應該認識不少這樣的老兵?”
“確實有認識一些……”沈從戎警惕地看著她,“只是,你問這個做什么?”
云菅道:“我有幾個莊子,想尋些可靠的護衛來,尋常的家丁滿足不了我的要求。”
沈從戎看著云菅,一時沒說話。
直覺告訴他,云菅想尋老兵的念頭不止是當護衛。想要找護衛,那些伢子哪里沒有門路?何必非要和這些士兵牽扯上關系?
可他很清楚,就算問了云菅,云菅也不會告訴他實話。
沉默半晌,沈從戎端起酒說:“好,我幫你找。”
誰料云菅卻道:“不必,小公爺只要告訴我,這些老兵大多都聚集在哪些地方就好,我自己去尋。”
聽到這話,沈從戎手指微微攥緊,眸色也沉了下來。
他望著手中的酒杯,低聲道:“你一定要和我這樣疏離嗎?就算……就算我們之間出現了很多問題,可至少我們如今還是夫妻,對嗎?”
云菅長長的嘆了口氣。
她拿起筷子,給沈從戎夾了菜,溫聲細語道:“不是疏離,只是我想做一些比較私密的事。三郎,我們即便是夫妻,也應該有自己的私人空間對吧?”
這一句帶著嘆息的“三郎”叫沈從戎猛地心中一軟。
他攥著酒杯的手指緩緩松開,片刻后,才低低的應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待酒過三巡,許多人已借口離席。
云菅作為甄家女,不好立刻就走,一直待到天色昏暗,才與甄侍郎及朝陽郡主告了別。
她待到了這時,沈從戎便也陪到了這個時候。
夫妻倆一起出門,看到國公府的兩輛馬車同時停在甄府門外。
沈從戎正想請云菅同乘一輛馬車時,忽然瞧見不遠處奔來一個熟悉的人影。
對方打馬而來,玄色衣袍被晚風吹得獵獵作響。
那張清艷出塵的面容上再無從容,反倒滿是凝重。許是瞧見了要尋的人,眸色立刻亮起來,連帶著手中馬鞭也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
“吁!”馬兒最終在云菅面前停下。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