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
北門。
夜風呼嘯,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的塵土和血腥味。
火把的光芒在風中瘋狂搖曳,將城墻的輪廓映得忽明忽暗。
白日里被鮮血浸透的墻體,此刻在火光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看上去更像是一頭在黑暗中茍延殘喘的受傷巨獸。
“頂住!都他娘的給老子頂住!”
禁軍百夫長張麻子聲嘶力竭地吼著,唾沫星子噴得老遠。
他的聲音已經嘶啞,額角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
城門洞內,數十名士兵正用血肉之軀,對抗著門外的撞擊。
粗大的木梁橫七豎八地支在門板之后,卻歪歪斜斜,遠沒有白日里那般牢靠。
白天趙闊的背叛,不僅是打開了城門,他還命心腹破壞了門軸和絞盤。
工匠們連夜搶修,卻根本來不及重新鑄造合格的銅閂,只能臨時用幾根泡過桐油的硬木和幾條粗鐵鏈勉強撐著。
“咚——!!”
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悶響。
北莽的攻城槌再次重重撞在城門上。
整座城樓都隨之劇烈地抖了一抖,灰塵和碎石簌簌落下,砸在士兵們的頭盔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幾個新兵蛋子腳下一個不穩,直接被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頂住!腿軟了也得給老子頂!誰敢后退一步,老子先砍了他!”
張麻子紅著眼,吐掉嘴里的沙土,親自沖到最前面,雙手抱住一根不斷顫抖的粗木,用整個身體的重量壓了上去。
他的胳膊上早已被粗糙的樹皮磨破,血水順著木頭往下滴,很快又被新的灰塵覆蓋。
城門另一側,鐵蹄聲如雷,戰馬的嘶鳴和士兵的狂嗥混雜在一起。
“咚!咚!咚!”
撞門的悶響一聲接著一聲,比軍營里的戰鼓還要壓迫人心。
每一聲,都讓守城士兵的心臟隨之狂跳。
“增援呢!狗日的增援怎么還不來!”
張麻子怒罵。
距離他們點燃烽火,敲響警鐘,已經過去足足一炷香的時間。
按照京城的防御預案,負責就近支援的城北禁軍大營,就算是剛從青樓爬出來,也該到了!
可直到現在,遠處的街道上,依舊是一個人影都看不見,漆黑得讓人絕望。
城門猛地向內一沉,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咔嚓——”
一聲刺耳的木材斷裂聲響起。
頂在最中間的一根合抱粗木,直接被攔腰撞斷!
斷口處,堅硬的木纖維如同被撕裂的肌肉般向外翻卷,無數木屑四散飛濺,扎進周圍士兵的臉頰和脖頸。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又是“咚”的一聲巨響!
那道早已破損不堪的門板再也撐不住,被硬生生撞開了一條一尺多寬的縫隙!
“噗嗤!噗嗤!”
冰冷的鐵槍瞬間從縫隙中閃電般刺了進來,如同毒蛇的獠牙,精準地扎穿了好幾名靠得太近的士兵的胸膛。
滾燙的鮮血噴了張麻子一臉,溫熱粘稠。
“后退!后退半步!長矛手準備——”
他目眥欲裂地大吼。
話說到一半,整個城門如同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徹底撕開。
“轟——!!”
剩余的木梁盡數斷裂,繃緊的鐵鏈發出“砰砰”的巨響,如同鞭子般抽斷了幾個士兵的骨頭。
兩扇巨大的門板向內倒塌,將門后躲閃不及的一片士兵重重地壓在了下面。
骨骼碎裂的“咔嚓”聲和凄厲的慘叫聲混成一片。
下一瞬間,三十余名鐵浮屠整齊地排成一個尖銳的錐形陣,雷霆萬鈞,從豁然洞開的門洞中殺了進來。
狹窄的門洞內,血肉在這一刻顯得異常脆弱。
“噗嗤!噗嗤!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