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頂撞我?”宋氏冷冷問。
桓清棠神色恬靜,似微風吹拂下的柳,有點起伏但依舊溫柔,沒什么大波瀾。
“我不敢。”桓清棠低聲說,“母親,兒媳只是覺得,程氏似乎有點能耐。”
宋氏氣得胸腔憋悶:“不要牽扯別人!”
“母親,您若不喜兒媳,往后不敢到您跟前礙眼。但兒媳有幾句話,母親能否聽一聽?”桓清棠問。
宋氏只恨恨盯著她。
桓清棠慢慢開了口。
“母親總叫我親近太夫人。得到了太夫人的喜愛,咱們婆媳才能永遠坐穩承明堂。
國公府的一切,都在太夫人手里,咱們唯有從她那里繼承。可臘八那天,程氏不過是攙扶了下嬸母,母親就惱了。
這點小事,兒媳總以為母親不會放在心上。程氏沒資格湊到太夫人跟前服侍,母親卻瞧不見,只瞧見兒媳當時沒攙扶您。
母親以前總說,過繼的兒子,百年后他供奉的永遠都是他親爹娘,跟元成無關。唯有我生的孩子,才會供奉公爹、您、元成和我。
可短短時間,母親把這些都忘記了,甚至要故意給兒媳使壞。還妄圖用兒媳的名義去傳謠,讓太夫人以為是兒媳挑撥了穆姜鬧事。”
大夫人冷靜了幾分。
桓清棠提到了供奉。
叫桓清棠同意兼祧,生個孩子,不單單是因為承明堂的管事權,還有將來的祭祀。
桓清棠的兒子,從血脈上講不脫離長房。
大夫人還是很生氣,卻又松動了幾分。
她是被氣昏了頭。
“……母親,程氏真有點能耐。她若沒得誥命,您不會這樣在意她的。您越是在意她,越是容易落入她的圈套里。”桓清棠說。
又說,“國公府的爵位、爵產,本該都是您的。二房就跟叔祖父他們一樣,分出去單過,將來靠著您手指縫漏些好處過日子。
您看不慣程氏,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不過您還沒有把程氏如何,反而先猜忌自已的兒媳,我甚是痛心。”
宋氏一陣羞愧,又莫名惱火:“你這是指責我?”
“兒媳不敢。”桓清棠給她跪下了。
她眼睛里快速蓄滿眼淚,“母親,咱們才是相依為命的。沒有您,太夫人哪會把我放在眼里?沒有您,我又怎么跟程氏和穆姜爭?
您說我指責,我只是想要喚醒您。您再被蒙蔽,我只有死路一條了。”
宋氏瞧見她哭,心中的煩躁散了大半。
她沉默著嘆了口氣。
半晌,她才說,“你起來吧,擦擦眼淚。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好像我苛待了你。”
桓清棠站起身,抹去了眼淚。
宋氏又沉默了半晌,才道:“往后你去太夫人跟前,有什么事都要及早告訴我。
你不能瞞著我。在這個家里,沒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懂這個道理就好。”
桓清棠應是。
她從承明堂離開,去了太夫人的壽安院。
她承認是她知道了公賬上的事,不小心說漏嘴,才傳到了穆姜耳朵里。
“你是個有擔當的好孩子。”太夫人淡淡說,“阿姜驕縱任性,磨磨她的性格也好。再說,這是國公爺懲罰她,他們小年輕‘打情罵俏’的,咱們不必跟著擔憂。”
桓清棠應是。
太夫人又說,她會及早請旨,叫皇帝“賜婚”,命周元慎兼祧桓清棠。
“一切由祖母做主。”桓清棠道。
每次提到這件事,她都是沉默不做聲,這是她頭一回明確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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