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的盥饋禮,比昨日的大婚還熱鬧。
太夫人的壽安院內,她獨坐出神。孫媽媽捧茶,她接在手里,半晌沒出聲。
“……您臉色不太好。”孫媽媽有點擔憂,“那玉團糕有何不對?”
太夫人沉吟。
她突然說:“暖玉,昭陽郡主是哪一年死的?”
孫媽媽心口一跳。
她不是很愿意提此事,也知太夫人害怕提,就支吾著說:“得有二十年了吧。”
“十八年。”太夫人糾正她。
孫媽媽忐忑看向她:“您這是怎么了?”
“萬一她沒死,程家是否偷偷藏起了她?”太夫人說,“她當年腹中是否懷有胎兒?”
孫媽媽臉色刷白:“您想多了。她死透了。”
“新婦的閨名是一個‘昭’字,她今年十七歲。”太夫人說。
孫媽媽愕然,差點碰翻了太夫人手里的茶盞。
“一個閨名著實太過于牽強了。”孫媽媽道,“您別多想了,怎突然想起如此晦氣的往事?”
太夫人輕輕舒了口氣:“算了。”
她放下茶盞,對孫媽媽說她累了要歇下,讓她退下去。
外頭傳來說話聲。
孫媽媽側耳一聽,對太夫人說:“穆姑娘來了。”
太夫人有些疲倦:“叫她回去吧。”
孫媽媽應是。
在太夫人身后墊了個引枕,服侍她半躺下,孫媽媽走出了里臥。
“孫媽媽,我要見祖母。”穆姜急切說。
“太夫人有些困頓,已經歇下了。穆姑娘,您輕聲些。”孫媽媽道。
“可……”
孫媽媽擺擺手。
穆姜不敢造次,只得離開了壽安院。
她被太夫人那句“冢婦”驚到了,還是不敢置信。
程氏不過是擺設。
是皇后娘娘巴結陳國公府,而不是周家討好她,根本沒必要把皇后賜婚的程氏放在眼里。
穆姜昨夜沒怎么睡。聽聞周元慎出去了,她才高興幾分;今早又聽說沒有盥饋禮,她心情極好。
從晴空萬里到烏云密布,不過短短兩個時辰。
程氏生得姿容絕俗,莫名其妙籠絡住了二夫人——其實也可以理解,二夫人是個沒腦子的,蠢笨又單純,拉攏她很容易。
可為何太夫人也要抬舉程氏?
是捧殺?
不管怎樣,下人們的口風都變了,穆姜很不甘心。
她將來要接手國公府的。她背后依靠的是皇帝和太夫人,誰也沒資格越過她。
國公夫人只是名義上的,實權會掌握在她這個如夫人手里,這也是太夫人暗示她的。
“姑娘,咱們回房吧?”她的貼身丫鬟問。
“我要去京畿營找三哥。”穆姜說,“府里的事情有點失控,三哥還不知道。”
她轉身去馬車房挑選馬了,丫鬟根本攔不住她。
她比這府上大部分的主子都活得自在,下人們無人敢不敬她。
長房婆媳倆悄無聲息。
她們身邊的管事媽媽、一等大丫鬟,卻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