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王府張氏是盛京唯一一個外姓王。
先帝在世時,對張氏幾乎偏寵;而張氏又在皇帝被立為太子的時候站他這邊,算是有了些功勞。
皇帝如今對這個外姓王諸多不滿,可也沒敢貿然動張家。
張家的田產,大概是唯一可以抗衡周氏的,只是外頭并不知道兩家到底有多少田地。
靖南王妃平素低調謙和,命婦們對她觀感都挺好。哪怕不喜她,明面上也挑不出她的錯。
就在眾人夸獎桓清棠的時候,她開口說話,否定了桓清棠,這是打太夫人的臉。
周家與張家并沒有什么恩怨,靖南王妃這話叫人詫異,一時場內寂靜。
就連福康長公主都好奇看過來。
正好福康長公主碗里夾了一筷子,她品了品,豆腐的確更鮮嫩,還有點什么味道。
“……我初一十五也茹素。府上有個廚子,金安寺后廚的大廚是他親叔叔,他得了些真傳,又獨創了幾樣素菜。
前幾日金安寺的大廚染了風寒,不敢登門做菜,這不國公夫人派人問了我,借了我家的廚子?
我家廚子做芙蓉羹,會加一點自制的花生醬,為豆腐增香。太夫人,您再嘗嘗,是不是跟以前金安寺吃的不一樣?”
全場一時無比安靜。
桓清棠臉色刷得白了。饒是她自負鎮定,眼神也顫了顫。
程昭與二夫人坐在一起,她聞先沒動。
女客們都在看她,但她沒站起身說話,也沒露出什么表情,就沉默坐著。
福康長公主嘗了嘗,笑道:“果然豆腐味道更醇厚,我方才就覺得了。”
“太夫人可覺得膩?”靖南王妃又問。
“也還好。上了年紀的人,口味偏重,我倒是沒嘗出醇厚。”太夫人笑道。
桓清棠不能讓太夫人背鍋,而靖南王妃故意指出來,是替程昭表功,她必須說點什么。
緩了緩神色,桓清棠笑著說:“我這幾日忙。前些時候,弟妹把大廚房的菜單給我,說了要請金安寺的大廚。
金安寺與我們府上熟,我也派人遞了名帖。只是沒想到中途換了人。弟妹管大廚房我是放心的,也沒多問。”
說著,她看向程昭。
程昭站起身,慢悠悠接了腔。
“我知道大嫂忙,所以這點小事,沒敢拿去麻煩大嫂。祖母叫我管事,我當然是一人做事一人承擔,任何變故都要自已去解決,才不辜負祖母的信任。”
“程氏做得很好。今日這道芙蓉羹,的確是好看又好吃。”太夫人笑著說,“你做事,祖母一向放心。”
氣氛松弛。
方才抬舉桓清棠而被打臉的事,仿佛不存在。
稍微粗心些,都可能把這場“捧與踩”錯過。
可惜,誥命夫人們一個個都是人精,貴女們也是聰明人,沒人忘記方才的事。
“多謝祖母。”程昭笑道,“祖母把門房和大廚房交給我,還把今日的煙火也交給我負責,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厚望。”
她借著這件事,向賓客們表明:大廚房、門房上的功勞都是她的,夜宴時候的煙火也是她的。
這幾件事上出彩,都是程昭的能力;出錯了,也是程昭的失敗。
她不貪別人的功勞,但別人也別想搶她的。
她不卑不亢。
既不冒進,也不過分淡薄。
上次桃花宴,誥命夫人們就對她印象不錯;這次更覺得她伶俐聰明。
桓清棠卻不如她。
賓客們看她,她的不自在幾乎寫在了臉上。面對尷尬時,她沒有太夫人的從容。
午膳結束,賓客們留下來聽戲,等著夜宴。